无妨,刘晞摸出刚刚在路上摘的树叶,知道了具体位置,她就可以“直接”和“荀攸”沟通。
天字雅间外,韩县令整了整衣冠,对着门口的侍从,倨傲地扬了扬下巴:“还望为我向先生通传——”
话音未落,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侍女面无表情地端着一个漆盘走出,仿佛没看见门口这群不速之客。
房内的博山炉,形制古朴,雕工精致。炉中并无烟气,却有一股清冽而雅致的香味,如水一般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令人心神一清。
是雪烬香。
传闻此香,乃是取西域雪山上一种名为‘龙血木’的古树,在霜雪之夜,取其自然渗出的赤色树脂,与昆仑白玉一同研磨成粉,再以文火微焙,直至香气沉淀如灰烬,方可得。
其香初闻清冽如雪,细品则温润如玉,尾调悠长,也只有荀家这种高门世家,才用得起了。
门内,一扇巨大的山水屏风,挡住了门外人的视线。
“荀先生。”韩县令对着屏风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前夜董太师连发三道诏书,征辟先生入京为官,不知先生何时可以启程?”
房内,先是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随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在韩县令耐心将尽,脸色开始变得难看时,屏风之上,终于映出了一道修长而挺拔的剪影。
那人端坐于席上,身形稳如山岳。
“我以为,太师是知礼之人。”一个温和的声音缓缓从屏风内淌出,略带喑哑。
“太师之礼,自然无可挑剔。”韩县令有些摸不着头脑,急急辩解。
屏风后的人影,缓缓抬起了一只手,宽大的袖口屏风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那便是县令大人忘了礼数?”
那个温和的声音继续说道,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探讨学问:
“《礼记》有云,‘入户奉扃,视瞻毋回’。意思是,进入他人门户,当手捧门栓以示不敢擅专,且目光不能四处扫视以窥人隐私。大人倒好,非但不请自入,更纵容从人推搡店家。此为无视主人,慢待我等,此其一也。”
“彧染恙在身,家人已代为谢客。然大人不听,强闯入室,直面起居之地。此为‘探’人私寝,非君子所为。此其二也。”
“至于其三,”屏风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嘲,“彧一介布衣,只因病暂居此地,却劳动大人遣衙役‘日夜护卫’,驿站内外,‘关怀备至’,竟令外人不敢擅入。如此厚爱,形同‘圈禁’,彧……实在愧不敢当。”
“敢问,此三者皆太师之意否?”
韩县令听得冷汗直冒,深知董卓有意笼络士人,若因自己处置不当而坏了太师的大事,他项上人头难保。
“先生息怒!”韩县令连忙堆起笑容,“是某出身乡野,不懂规矩,多谢先生指教。”他下意识地扶了扶头上的官帽,心下稍定,又挺起腰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近来盗贼群起,楼下之人,也是奉命保护先生安全,还望先生谅解。”
就在这时,顶上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县令皱眉,正欲呵手下探查,却听屏风内人轻咳两声,吩咐门口的仆役道“找一下乌梅那只狸奴,是不是又顽劣跑到屋顶上去了。”
韩县令正欲作罢,却又听到屋内哐当一声,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荀先生?”韩县令不确定得喊道。
无人应答。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随后屏风上的人影不见了,还伴随着一声“放肆!”地厉呵。
“怎么回事?里面是什么声音?”韩县令再不迟疑,拔出腰间佩剑,一个箭步冲入屏风之后——
房间里,空无一人。
只有大开的窗户,风吹得帷幔狂舞。
人呢?
“来人!”韩县令的怒吼,“有贼人劫走了荀彧先生,给我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