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缝,一股热气冲出,带着硫磺味。青烟再次升起,比刚才浓,炉身发出低鸣,像沉睡的人终于睁眼。
青禹后退半步,手按在小七肩上。
烟气在空中重新凝形,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个人影。
白发,宽袖,手持药杵,面容模糊,但站姿端正,像在授法。
虚影开口,声音不从空中来,而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
“后辈,此炉可炼‘洗髓丹’。”
青禹没动。
“三日后,火候自成。”
虚影说完,烟气散尽,炉心只剩余温,像刚熄的炭。
小七盯着炉子,小声问:“它……刚才是不是在教你?”
“不是教。”青禹看着炉底,“是传法。它认出了什么。”
“认出什么?”
他没答。手指抚过炉底那行字,忽然发现“药王谷”三字下方,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后来补上的。他凑近,看清了两个小字:
“禁用”。
他心头一跳。
这炉子,不是随便能用的。
小七却忽然蹲下,把玉牌往炉底缝隙里塞:“也许它需要这个。”
“别!”他伸手去拦。
可晚了。
玉牌滑进去的瞬间,炉身“嗡”地一震。地面裂纹扩大,热气喷涌,炉口青烟暴涨,再次凝成虚影。这次的影子比刚才清晰,白发修士抬起手,指向青禹。
“你非药王谷人。”声音冷了几分,“为何触炉?”
青禹后退一步:“我无意冒犯。只是逃命路过,见炉有灵,不敢擅动。”
虚影盯着他,良久,忽然转向小七:“她为何持玉?”
小七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青禹挡在她前面:“她不知来历,我也不知。我们只是想找地方歇脚,没想惊动传承。”
虚影沉默片刻,烟气微散。
“玉牌残缺。”它说,“持玉者,必承其责。你若不知来历,便不该碰它。”
小七低着头,手指绞着裙角。
青禹轻声说:“她只是个孩子。”
“孩子也能引祸。”虚影缓缓道,“此炉禁用,因三百年前,有人以此炼‘活体药人’,致药王谷覆灭。你若不知,便速离。”
青禹心头一震。
活体药人。
和密信上的字,对上了。
他抬头:“谁下的禁令?”
“我。”虚影说,“谷主墨无锋。若后人违令,炉毁人亡。”
烟气开始扭曲,虚影逐渐模糊。
青禹急问:“若有人已下令重启此炉,怎么办?”
虚影只剩半身:“那便是……叛……”
话没说完,轰地散开。
炉火骤灭,只剩余温。
小七抬头看他:“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炉子?”
青禹没答。他弯腰,从炉边捡起一块碎玉。是玉牌断裂时崩下来的,边缘锋利,映着天光,泛出一丝淡青。
他握紧。
远处,马车传来响动。掌事在喊人集合。
他把碎玉塞进袖中,拉起小七:“走。”
青丝爬上他肩头,尾巴缠紧。
他们走出破庙时,风刚好吹过,卷起地上的灰,扑在炉口。那灰落在炉底“禁用”二字上,像盖了层雪。
掌事看见他们,招手:“磨蹭什么?赶紧上车!”
青禹拉着小七上了药车,坐下,没说话。
车轮启动,碾过村口的碎石。
小七靠在他肩上,小声问:“我们……还会回来吗?”
他看着远处山脊,阳光正斜照下来,照在荒村的断墙上。
车轮又碾过一块石头,颠了一下。
他的手慢慢摸向袖中碎玉,指尖碰到那道锋利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