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铆钢城住宿时发生的事。
深夜,睡不着的黎夜在调试噩兆之左臂,贝奥鲁格却被噩梦所困,黎夜叫醒了他,两人一起喝了点铆钢城产的虫酒。
大概是憋太久了,有可能是酒精的力量,但更可能只是脑子一热,贝奥鲁格讲了个无聊的故事:
“那是一个有着悠长历史的古老世界,一半的土地是受教廷庇护的人类地盘,另一边是对人类虎视耽的恶魔之国。”
“有个年轻的圣骑士,他出身贫贱,却满腔热忱,不但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还成为了光荣的圣骑士长,杀败无数恶魔,救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年纪轻轻就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每天沐浴在赞美声中,然后—-呵,他变得飘飘然了,愈发的自大,愈发的愚蠢。”
“他想要夸耀力量,想要受人赞美,想要享受世间的一切,吃喝玩乐自不必说,女人当然也是必要的,世上最好的女人是谁呢?当然是圣女啦。”
“他不但和圣女眉来眼去,甚至在勾搭成功后犯天下之大不要了她的身子,喷喷喷—一夜过后,看着圣女疲倦的睡颜,他突然产生了个傻不拉几的想法一一他都已经这么厉害,宰了那么多大恶魔了,何不干脆一个人杀穿魔域,永远终结战争呢?”
“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听上去不坏,但被荣耀冲昏头脑的他从未想过-古往今来那么多天才,他绝不是第一个,为何前人们没有这么做呢?是不想吗?”
“结果他理所当然失败了,被群殴,被暴打,奄奄一息地逃回边境,却引来了恶魔的大军最后还是圣女主动投入火中自我献祭,将大结界重启,才避免了这场浩劫哈—哈哈哈真蠢真他妈蠢不是吗?”
贝奥鲁格说完后,就一直在喝酒。
黎夜也未做评价,只是一直在帮他倒酒而已。
那天的酒喝起来格外苦涩。
有朝一日回到家乡的话,一定要再去开一瓶圣堂地窖里的奇珍一一他有时会这么想。
但是,无所谓了。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也不想回去。
所以,随便你拿走什么吧。
大脑也好,心脏也罢,灵魂也行,想要就尽管拿走,但作为交换“回应我的呼唤吧一一冥之王·奥丁!!!!”
一道道黑色闪电在侵域的云层间闪铄,急促如鼓点的惊雷之声越来越近一一那不是雷声,而是惊雷般的马蹄声!
黑云分开,一匹漆黑、巨大、剽悍、矫健的八足骏马型状的雷电踏空而来,奔腾而下,正中天启骑士和贝奥鲁格!骑士被黑色闪电轰飞,焦油的风暴把贝奥鲁格包裹,油泥和黑羽凝固在他身上!
他的右半边身体完全铠甲化,华美而野性的黑金战甲复盖了右脸、右肩、右臂和右腿,反射着森然的明光!右手握着的长枪也变化了,枪杆闪铄着绚烂的符文,枪头如同绽放的花蕾!
“唔——唔——嘶——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抽筋扒皮也不足以形容贝奥鲁格此刻的痛苦,他忍不住痛呼出声!凡人之躯难以承受准王一一冥之王奥丁的力量,他感觉从肉体到灵魂都在被赫尔海姆的冰焰焚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骑士也用狂叫摆脱黑色雷霆的纠缠,它的四组身体同时显化,并且开始了融合!头盔是死亡骑士的灰色,胸甲是战争骑士的红色,裙甲是饥荒骑士的黑色,双腿是瘟疫骑士的白色,左侧的两臂是战争和瘟疫,右侧的两臂是饥荒和死亡!
“!!!!”
贝奥鲁格不躲不避,以同样的高速冲向天启骑土!长枪挟卷看滚滚天威刺出,与战争之刀和死亡之镰相撞!焦油之海先是凝滞,然后黑潮冲天而起!两人交手的瞬间,毁灭性的气浪就以他们为内核划开了球状的真空!
无法传声的真空听不到兵刃撞击的声音,凡人的肉眼也跟不上他们过招的速度!无人能看清长枪的轨迹,只能看到一道道密集的强光在二人之间闪铄,那是枪、刀与镰撞击时弓发的爆炸!
“我无数次自责一—无数次话问一—无数次一—无数次一—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一”
无数把无形的兵刃砍在贝奥鲁格身上,黑金铠甲不断被损坏,但焦油会立刻涌入铠甲裂缝将其修补!“一半”的奥丁之力随时间推移不断灌入,他双目血红,即使每次挥枪准王之力都会把他这个肉眼凡胎的容器撕裂,但他依然倾尽所能释放暴力!
“为什么——那时候——死的——是她——不是我!!!!”
他如同自虐,如同赎罪,如同对操蛋的人生的咆哮!他的攻势越来越猛,越来越狂,压抑了太久的不甘、忿怒、惭愧所有的感情都在此刻爆发释放!
踩碎瘟疫的弓箭!折断战争的大刀!砸碎饥荒的天平!死神的镰刀也奈何不了他,被准王之力灌注的灵魂岂能被区区上位左右!战斗的天平已经彻底倾斜,天启骑士即使开了审判模式也招架不住,他拆罐头般撕碎它的铠甲,露出其中枯朽的肉身,杀一一“咳啊!?”
他突然喷出一大口血,像被绊倒一样摔在焦油里!
体内的力量依然汹涌湃,但作为容器的肉体已经承受不住了!反观天启骑土,这混帐耐揍得令人恼火,即使身体已经破破烂烂,居然依然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妈的一—别开玩笑了一—站起来一—快继续一—快一一!!!!
愤怒充斥大脑,远处传来渡鸦嘲笑般的嘎嘎叫声,仿佛有一个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