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拖着仿佛灌满了铅的双腿,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要陷入浮空岛平台的地面。从影月谷带回来的,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灵魂深处被撕裂后的空洞与无力。
奈法利奥斯那决绝的眼神、冰冷的话语,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岛屿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云,连空气中流淌的奥术能量都显得格外凝滞、沉闷。
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走向自己的居所,渴望片刻的独处来舔舐伤口。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就在他即将踏入房门的那一刻,身后平台中央的传送法阵骤然亮起,稳定而强烈的奥术光辉驱散了些许周围的压抑。光芒如水流般散去,显露出两个坚实的身影——
一位是身背那柄标志性、仿佛能与山岳比重的玄色巨剑的青年,正是长子林磐。他比上次分别时气息更加沉凝,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不动如山的厚重感,那是大地之力与战士意志深度融合的体现。
而在他身旁,站着矮壮如铁塔般的穆拉丁·铜须,火红的胡须编成精致的辫子,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带着历经风霜的睿智与豪迈,他肩上扛着的战锤【碎岩者】闪烁着沉稳的土黄色光泽。
他们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前来浮空岛探望,并继续进行林磐下一阶段关乎力量掌控与心境锤炼的严格训练。
林磐的脸上原本带着一丝远行归家、即将见到亲人的隐约期待和放松。然而,当他坚实的战靴踏足平台,敏锐的感知立刻捕捉到了岛上那股非同寻常的压抑氛围,再看到前方父亲林云那甚至来不及完全掩饰的、写满了疲惫、黯淡乃至一丝……绝望的眼神时,他心中的那份期待瞬间沉了下去,被一股不祥的预感所取代。
“父亲!”林磐快步上前,沉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发生什么事了?您的脸色……”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仿佛在寻找潜在的威胁。
林云看着突然归来的长子和穆拉丁,嘴唇翕动了几下,那个他几乎不愿再回忆、更难以启齿的消息,最终还是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艰难地从喉咙里吐露出来:“是……奈法利奥斯……”他顿了顿,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才能说出后面的话,“他……加入了伊利丹·怒风的军团。”
“什么?!”
这简单的几个字,对于林磐而言,不亚于一道在耳边炸响的惊雷!他整个人瞬间僵直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那双总是如同磐石般坚定沉静的眼眸里,先是爆发出纯粹的、难以置信的震惊,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绝伦的事情。
紧接着,这震惊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转化为熊熊燃烧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他体内的战士血气不受控制地汹涌澎湃,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升高,甚至隐隐有硫磺般的灼热感弥漫开来。
“他疯了?!”林磐的声音第一次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与克制,带着一种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压抑而愤怒的低吼,如同受伤的雄狮,“伊利丹·怒风!那个抛弃了同胞、投靠恶魔、浑身流淌着邪能的背叛者!奈法利奥斯他怎么敢?!他怎么能?!他怎么对得起您多年的教导和心血,怎么对得起这个家,对得起他身上流淌的血脉!”
作为自幼便被灌输了守护信念、将家庭责任与战士荣誉视若生命的林磐,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弟弟这种在他看来无异于背叛家族、背离正道的行径!
极致的愤怒驱使着他,他猛地握紧了背后巨剑【山岳】那冰冷的剑柄,巨大的力量让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因用力而极度发白。他甚至没有多想,转身就要朝着那尚未完全消散的传送门冲去,怒吼道:“我现在就去影月谷,把他抓回来!打晕了也要拖回来!”
“站住!”林云猛地提高了音量,厉声喝止,声音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一种深切的无奈,仿佛已经预见了这种冲动的后果,“我刚刚……在影月谷见过他了。”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很坚定。他不会跟你回来的,磐儿。”
“那就打到他回来!打到他能清醒为止!”林磐寸步不让,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无法接受父亲这种近乎放弃的态度。
“胡闹!”这次开口的是穆拉丁。矮人亲王洪亮的声音如同战鼓般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镇定人心的力量。他大步上前,那只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厚重手掌,用力地拍在林磐紧绷如铁的手臂上,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一丝冷静。“小子!给俺冷静点!光靠怒火和拳头,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话,部落和联盟早该统一了!”
穆拉丁将目光转向面色苍白的林云,又看了看怒发冲冠、如同即将爆炸火药桶般的林磐,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那把精心打理的火红胡子,铜铃般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务实而锐利的光芒。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而沉稳,开始剖析这令人糟心的局面:
“林云老弟,这事儿,俺知道,搁谁身上都难受。但俺老穆活了几百年,见过太多事。有时候,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得往深里琢磨琢磨。”他顿了顿,看向依旧愤懑难平的林磐,“首先,你得承认,那小子现在还活着,而且听起来在伊利丹那边混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至少没被当成炮灰或者试验品。这难道不比我们收到他悄无声息死在外域哪个恶魔爪子下的消息,要好上一万倍?”
他伸出第二根粗壮的手指:“其次,你们得正视一个问题。怒风那家伙,俺不喜欢他,他太偏激,太疯狂。但不可否认,他是个极其强大的存在,尤其是在驾驭黑暗力量、邪能以及对抗恶魔方面,他的理解和手段,恐怕连一些活了万年的老家伙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