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那双眼总是燃着光的眸子,都蒙了层灰。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抬手示意她坐到对面的蒲团上。
双掌相抵的瞬间,夜莺心里“咯噔”一下。
往日里,先生的真气总是温吞的,像春日融雪的溪流,顺着她的经脉慢慢淌,带着安抚的力道。
可这次不一样——紫金色的气流刚触到她的掌心,就猛地炸开了。
像决堤的洪水,裹挟着势不可挡的力道,顺着手臂的经脉疯狂往里冲,所过之处,她练了许久的狐系柔劲像被冲散的棉絮,瞬间溃不成军。
“呃……”她没忍住闷哼出声,白淅的脸颊“腾”地涨红,连耳尖都染上了胭脂色。
经脉里像塞进了无数根滚烫的细针,又胀又疼,逼得她指尖都在发颤。
毛茸茸的尾巴下意识地绷直了,尾尖的毛炸开一小团,却死死咬着下唇,没让自己松开相抵的手掌。
她知道先生急。
昭陵回来后,他眼里的火就没灭过,只是烧得太狠,把自己都快燃成了灰烬。
这股狂暴的真气里,藏着他没说出口的焦虑,藏着对那道关闭石门的不甘,也藏着……想快点变强的执念。
“忍着。”温羽凡的声音哑得象砂纸磨过木头,掌心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接下来的半个月,静修室的灯总是亮到后半夜。
每天深夜,夜莺都会抱着温好的百花酒来,双掌相抵时,紫金色的真气便如期而至,带着近乎蛮横的力道冲刷她的经脉。
她疼得浑身发抖时,就偷偷用尾巴尖勾住先生的衣摆,感受着他身上同样紧绷的气息——他的额角总在冒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掌心的真气从没收敛过半分。
直到某个清晨,第一缕天光爬上窗棂时,异变突然发生。
夜莺只觉丹田处“嗡”地一声,象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紧接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在四肢百骸里炸开,武徒境界的桎梏像被撞碎的琉璃,哗啦啦地散了。
淡金色的气流从她体内涌出来,在周身凝成细密的光茧,把她整个人裹在里面,暖洋洋的,连经脉里残留的疼都淡了。
“先生!我……”她惊喜地抬头,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却看见温羽凡闭着眼,额角的汗珠正顺着下颌线往下淌,砸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了些,唇线抿得紧紧的,显然耗损不小。
可当她悄悄探过一丝真气去触他的丹田时,却愣了!
那团紫金色的气旋比半月前凝实了数倍,正稳稳地悬在气海中央,边缘泛着淡淡的流光,离内劲八重,只差最后一口气。
晨光漫进静修室时,温羽凡终于缓缓睁开眼。
看向夜莺的目光里,那层灰淡似乎散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松动。
“恩。”他轻轻应了声,收回手时,指尖微微发颤。
夜莺赶紧把百花酒倒出来,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瓷碗里晃出细碎的光。
她没提自己突破的辛苦,也没问他是不是又熬了通宵,只是把温好的酒推到他面前,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晃了晃。
而这一切,都被隔着重院的金满仓看在眼里。
武道协会西跨院的月亮门后,那丛半枯的爬山虎遮不住他肥硕的身影。
青砖墙上的苔痕被夜露浸得发滑,他却象钉在那里似的,盯着静修室窗纸上投出的两道交叠人影。
温羽凡掌心腾起的紫金色真气通过窗纸,在他瞳孔里映出跳动的光斑,而夜莺毛茸茸的狐尾偶尔扫过窗棂,带起的细碎响动,像针一样扎进他耳朵里。
他攥紧的拳头抵在斑驳的门柱上,指节发白,连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珠都没察觉——那点疼,远不及心口被什么东西反复撕扯的钝痛。
自从霞姐和玲胧消失在那道刺目的光柱里,金满仓手里的酒杯就没空过。
往日里总挂在脸上的憨笑被一层化不开的阴翳盖住,连那双总是眯成缝的小眼睛,此刻也瞪得滚圆,眼白上爬满的血丝像蛛网,裹着化不开的红。
他知道温羽凡与夜莺的乾坤功双修是功法所需,也曾在霞姐面前打趣过“夜夜新郎”。
那时霞姐正往药碾子里倒当归,闻言回头瞪他,手里的药杵“咚”地砸在青石台上:“死胖子再胡咧咧,下次练拳我专打你肚子。”
他当时笑得直不起腰,看温羽凡耳根发红的样子,觉得这俩人凑在一起,倒象话本里写的欢喜冤家。
可如今,当霞姐的身影消失在未知的星轨中,那些曾经的玩笑便化作毒刺,扎进他因担忧而扭曲的心脏。
每次静修室的灯亮到后半夜,他就觉得那些光在嘲笑自己——笑他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笑他连霞姐最后可能存在的痕迹,都要被别人取代。
静修室里传出真气碰撞的轻响,像石子投进深潭。
金满仓猛地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呛得他咳嗽起来,肥脸涨得通红。
他转身跟跄着离开,肥胖的身躯不时撞在廊柱子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三日后的“醉仙居”二楼,烛火被穿堂风搅得摇晃。
金满仓趴在红木桌上,面前的空酒盏倒了一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桌沿往下滴,在锦缎桌布上洇出深色的痕,像未干的血。
“说起来,温副总监最近可是够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