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觉得老天爷挺公道的。
“万年红”一直挂到正月十五才撤掉,热闹了一个多月的皇宫,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皇宫之外,“知行合一”的影响力才刚刚开始发酵。
受传播条件和交通条件限制,《邸报》的发行全靠手工,只在应天尚算及时,偏远地区看到《邸报》,可能要等到半年之后了。
王朝更替,武夫横行,城头变幻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
战争年代,百无一用是书生乃是文人墨客的真实写照,强盗提着刀子找上门,只能引颈受戮。
随朱元璋打天下的刘伯温已经去世,胡惟庸被杀,李善长致仕,文道尚未兴盛,再度中落。
“知行合一”甫一见报,立即被帝国士子阶层奉若圣经,引为座右铭。
元宵节后,《沁园春》传遍京师,一时应天纸贵。
这些情况对于朱雄英在朝堂上的地位并没有提高,虽然朱雄英正式被立为 ,朱雄英还是没有发言权,只能旁听。
加税的争议终于有了结论。
洪武十六年二月十六,朱元璋下昭,对吴东地区加征南饷,以应付对西南地区的战争支出。
朱雄英好奇。
明明是朱元璋一句话的是,为什么要让朝臣吵上几个月之久,与其精力都浪费在内耗上,还不如刚开始就下昭。
“现在你知道了吧,指望这帮人,什么都干不成。”
朱元璋之所以听之任之,是用事实教育朱雄英,希望朱雄英不要象朱标那样,养成对朝臣的依赖路径。
说白了就是不惯着这帮人。
“皇祖父,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吗?”
朱雄英尝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吴地的税真的很高了,这么一味加下去也不是个事,早晚官逼民反,生灵涂炭。
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想办法开源节流。
“或许有,或许没有,不过你皇祖父已经没有时间去查找了,要你和你父亲去查找。”
朱元璋言语间,略带唏嘘。
到了朱标这里,就成了上位者当虚怀若谷,博采众长,万万不可学朱元璋搞一言堂。
“朝堂之上各说己话,公说公的理,婆说婆有理,听谁的是好?”
朱雄英既反对朱元璋的顽固,也不喜欢朱标的虚怀若谷。
“自然是谁有道理听谁的。”
朱标也不是一味盲从,有他自己的判断。
“就加税一事,谁更有道理呢?”
朱雄英就事论事。
朱标沉默,终于体会到李希颜的心情。
站在吴东官员的立场上,他们肯定反对增税,最好一文都不收。
可不收怎么办,朝廷命官要俸禄,边军要吃粮,帝国对西南用兵要花钱,打赢了还要奖赏,帝国就象一艘行驶在暴风雨中的舢板,风雨飘摇。
其他地区收入有限,加无可加,只好苦一苦吴东。
“父王,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开源节流。”
朱雄英有的放矢,希望朱标能听得进去。
“你皇祖父和孤已经两年没有做新衣服了,你皇祖母在坤宁宫天天织布,想我煌煌大明,连皇帝和太子一顿都只吃四个菜,还要如何节流呢?”
朱标并不认为朱雄英有能力为帝国开源增收。
朱雄英不仅想给朱元璋和朱标做新衣服,还想让马皇后八大菜系轮着吃。
“田税的确加无可加,为什么不加商税?”
朱雄英目标明确,收税也要找对对象。
老百姓穷的扣鸡屁股,商人富得流油,为什么不加商税加地税?
因为所谓的大商人,都是权贵的白手套。
加吴地的田税,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满朝文武闭口不提商税,反复在田税上折腾,同样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朱元璋讨饭出身,从未接触过商贾,不了解商业。
朱标虽然早早接触政务,军国大事缠身,同样没时间关注这些细节。
朱雄英了解。
“民生艰难,商业不兴,若对商业课以重税,则雪上加霜,即便要宰猪,也总要养肥了再杀。”
朱标并非对商业毫无关注。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养肥再杀是涸泽而渔,为什么不从开始阶段就对商业进行规范,合理引导商业发展,合法获得税收呢?”
朱雄英不赞成动不动就杀猪。
朱标受朱元璋影响,对商业和商人的成见根深蒂固,坚持“农”为天下之本。
“无商不奸,即便制定法规,商人也不会遵守。”
朱标和朱元璋一样固执,真不愧是爷俩。
“不遵守法纪就依法抄家杀头,把奸商杀光,留下的,自然是奉公守法的。”
朱雄英其实也挺固执的。
“你怎可如此嗜杀?”
朱标大惊,我这么仁义的父亲,怎么生出来你这么残暴的儿子?
朱雄英无语,依法治国怎么能是残暴呢!
朱雄英确认,朱元璋和朱标都中毒太深,药石无救。
办法还是有的。
转天御史陈新安上了个折子,请罢官营铁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