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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试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悦来居客栈内的学习氛围也愈发凝重。己是亥时三刻,窗外月色朦胧,客栈书房内烛火摇曳。赵文渊先生手持戒尺,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如炬地盯着两位弟子。
"彦儿,修远,你们可知院试与府试最大的区别何在?"赵文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陈彦略一思索,恭敬答道:"先生,学生以为院试更重经世致用之学,策问所占比重更大。"
赵修远补充道:"而且院试汇聚一省英才,竞争更加激烈。"
赵文渊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院试是童生成为秀才的关键一关。这几日我观你们文章,经义基础扎实,但策论仍欠火候。"他特别看向赵修远,"修远,文章华丽有余,务实不足。"
赵修远脸上微红,低头称是。
连日的苦读让陈彦和赵修远都面带倦容。陈延岳轻手轻脚地准备夜宵,石头安静地守在门外,整个客栈都笼罩在备考的紧张氛围中。
赵文渊终于放下书卷,语气缓和:"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劳逸结合,张弛有度。明日午后,随我出去走走,换换心境。"
次日午后,阳光明媚。师徒五人信步走向附近一条热闹的街市。小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好久没有这么悠闲地散步了。"赵修远深吸一口气,"整日闷在客栈里,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陈延岳笑道:"修远贤侄说得是。读书固然重要,但也要适时放松。"
他们寻了一间名为"味香楼"的二层小酒楼。酒楼门面不大,但装修雅致,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
跑堂的伙计热情地迎上来,见几人气质不凡,连忙躬身道:"几位客官楼上请,楼上有雅座。"
二楼临窗的位置可以俯瞰街景。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人点了清炒时蔬、火腿笋汤等几样清淡小菜。
等候上菜时,赵文渊悠闲地品着茶,忽然问道:"彦儿,修远,你们可知为何要带你们来这等市井之地?"
陈彦思索片刻,答道:"先生是要我们体察民情?"
"不错。"赵文渊点头,"读书人不能只知闭门造车,更要了解民间疾苦。"
正说着,一位穿着洗得发白、肘部打着补丁的青色儒衫的年轻书生,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上菜。这书生年纪约莫二十上下,面容清瘦,眉宇间带着愁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身破旧儒衫,虽然浆洗得干净,但布料粗糙,颜色褪败。
陈彦注意到他端盘子的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残留着墨迹和污渍。这双手,既握过笔,也干过粗活。
"几位客官,菜齐了,请慢用。"书生低声说道,声音沙哑。他的动作略显生疏,摆放菜肴时甚至有些手忙脚乱。
赵文渊微微颔首:"有劳了。"
那书生匆匆一揖,便快步下楼去了,背影仓促。
"这书生倒是稀奇。"赵修远低声道,"看他那身打扮,明明是个读书人,怎的在此跑堂?"
陈彦沉吟道:"想必是家中清贫,借此补贴家用吧。他想起自己前世也曾勤工俭学,对此并不歧视,反而生出一丝同情。
赵文渊淡淡道:"寒门子弟求学之路,向来艰难。你们能有今日的条件,应当珍惜。"
这话让陈彦和赵修远都陷入了沉思。确实,比起那些连书本都买不起的寒门学子,他们己是幸运许多。
用罢饭,几人起身下楼。走到一楼大堂时,陈彦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靠近角落的一个位置,脚步不由得一顿。
只见刚才那位送菜的书生,正独自坐在一张空桌旁,背对着喧闹的大堂,微微佝偻着背,手中捧着一本页面泛黄、边角卷起的书册,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大堂里人声鼎沸,但这书生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书海中。他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嘴唇微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偶尔遇到不解之处,还会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那专注的神情,与方才跑堂时的谦卑恭谨判若两人。阳光从窗棂间洒落,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光晕。
陈彦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看着这一幕,心中肃然起敬。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在辛苦劳作的间隙,依然能争分夺秒地读书,这份执着和坚韧,绝非寻常人所能及。
赵修远也看到了这一幕,惊讶地低声道:"他他竟然在看书?在这种环境下还能静心读书,真是难得。"
陈延岳啧啧称奇:"这小伙子,真是不容易。跑堂的本就辛苦,还能抽空读书,这份毅力令人敬佩。"
连赵文渊也微微侧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那书生似乎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有些慌乱地合上书,迅速塞入怀中,站起身,脸上带着窘迫,对着陈彦几人方向微微躬身,然后快步走向后厨。
结账时,陈彦特意多给了一些赏钱,对掌柜的道:"方才那位跑堂的书生,服务甚是周到。"
掌柜的笑道:"客官说的是柳童生吧?他是我们这儿最用功的一个,只要有空就捧着书看。去年刚过了府试,可惜家境贫寒,只能在此打工维持生计。"
"柳童生?"陈彦记下了这个称呼。
下楼时,陈彦又无意中瞥见酒楼后门处,掌柜的正将两个馒头塞到那位书生手里。书生连连鞠躬道谢,将馒头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