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饶了您的孙儿们吧!” 他拼命磕头,额上顷刻间一片青紫。
“开恩?饶命?”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咳嗽起来,皇后连忙上前轻抚其背。皇帝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更多是决绝,“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想活命?!朕……朕今日就亲手宰了你这个孽子,以谢天下!” 说着,他竟挣扎着要起身去抽殿前侍卫的佩刀!
“皇祖父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太孙赵宸见状,急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声音悲切地劝阻,“四叔罪孽深重,自有国法处置!皇祖父万金之躯,岂可因此逆臣而动雷霆之怒,损伤圣体!孙臣恳请皇祖父,依律论处即可!”
首辅、宗正等重臣也纷纷跪倒:“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皇帝被众人拦住,瘫坐回龙椅,老泪纵横,仿佛瞬间又苍老了许多。他指着汉王,痛心疾首道:“孽障!你看见没有!宸儿……你的侄儿,尚且为你求情!你……你却要置他于死地!你良心何安啊!”
这番“怒极欲杀”与“跪地求情”,自然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戏码。皇帝再怒,也不可能真在殿上亲手杀子,太孙再恨,表面功夫也需做足。一个彰显法度无私、痛心疾首,一个表现仁德宽厚、顾念亲情。
戏已做足,宗正寺卿适时上前,呈上早已拟好的处置方案:“陛下,逆王赵奢,大逆不道,罪证确凿,依《皇明祖训》、《大雍律》,谋反罪当凌迟处死,株连三族。然,念其乃天潢贵胄,陛下亲子,太孙亲叔,可否……法外施恩,从轻发落,以全陛下慈父之心,亦显太孙仁德?”
皇帝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拟旨吧……逆王赵奢,革除王爵,贬为庶人!圈禁宗人府,非诏不得出!其家眷……一并圈禁!子孙后代,永不得叙用!所有家产,抄没入官!就这样吧……朕……累了……”
“臣等遵旨!” 众臣叩首。
“带下去!” 太孙赵宸沉声命令。
侍卫上前,将瘫软如泥、如同抽去魂魄的汉王赵奢拖出大殿。一场天家惨剧,看似尘埃落定。
当夜,宗人府,一处偏僻但还算整洁的院落。
汉王赵奢(已废为庶人)与其家眷被分别关押在此,虽无虐待,但高墙深院,与世隔绝,形同囚徒。
赵奢独自坐在冰冷的房间里,目光呆滞,形如槁木。房门轻响,一身常服的太孙赵宸,在宗人府令的陪同下,悄然走入。
赵奢抬起头,看到赵宸,眼中瞬间爆发出怨毒的光芒,嘶声道:“是你?!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宸挥手让宗人府令退下,房间内只剩下叔侄二人。他静静地看着状若疯狂的赵奢,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四叔,孤今日来,并非为羞辱于你。孤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淮阴侯韩奎满门被毒杀之事,非孤所为。”
赵奢猛地一愣,随即嗤笑道:“哼!赵宸!事到如今,你还在此惺惺作态!不是你,还能有谁?!若非你剪除我羽翼,我何至于此?!”
赵宸摇了摇头,目光清澈而坦然:“孤欲争储位,自会堂堂正正,以国事民心取胜。此等阴私歹毒、株连妇孺之举,有违天和,亦非君子所为,孤不屑为之!信与不信,由你。孤言尽于此。”
说完,他不再看赵奢的反应,转身便欲离开。
“等等!” 赵奢突然喊道,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你为何要替我求情?”
赵宸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道:“非为你求情,乃为皇祖父之心,亦为……天家体面。你好自为之吧。” 言毕,推门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赵奢呆立原地,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出院门,赵宸对恭敬等候的宗人府令吩咐道:“虽是罪人,亦乃天家血脉。衣食供给,按制不减,勿要苛待。一应用度,按时呈报于朕。”
“老臣遵旨。” 宗人府令躬身应道。
赵宸抬头望了望被高墙分割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荆州之乱已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