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洛阳城南的鸿胪寺番馆区,相较于城内的繁华,显得格外安静。倭国使馆门前,只有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紧闭的大门。
以翰林院修撰张继、翰林院编修周文为首的几名年轻官员,胸中燃烧着被陈彦“醉话”点燃的怒火和对倭人侮辱士林的愤慨,一路疾行,来到了使馆门前。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张继上前一步,用力拍打着门环。
“砰!砰!砰!” 响亮的拍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睡眼惺忪的倭国仆役探出头来,用生硬的汉话不耐烦地问道:“谁啊?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我等乃翰林院官员!有要事求见贵国正使小野大人!速去通传!” 张继挺直腰板,亮明身份,朗声说道,努力维持着朝廷命官的威仪,但语气中的怒意却难以掩饰。
那仆役见是几位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官员,不敢怠慢,正欲转身通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和踉跄的脚步声。
只见使馆大门被从里面猛地推开,几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岁年纪,身材矮壮,面色赤红,穿着倭国服饰,正是倭国副使藤原清河。他显然刚从外面酒楼畅饮归来,醉眼朦胧,脚步虚浮,被两名随从搀扶着。
“八嘎!什么人……在……在此喧哗!” 藤原清河打着酒嗝,满嘴污言秽语,醉醺醺地吼道,目光浑浊地扫过张继等人身上的官袍,非但没有敬畏,反而因酒意更添了几分狂悖。
张继强压怒火,上前一步,亮出腰牌,肃容道:“藤原副使!本官翰林院修撰张继!这位是编修周文!我等特来请教!听闻贵国沿海有浪人屡犯我境,劫掠百姓,更有甚者,污蔑我中原文人乃……乃‘无用蠹虫’!不知副使对此作何解释?倭国是否纵容此等恶行?!”
“解释?哈哈哈!” 藤原清河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借着酒意,更加嚣张地狂笑起来,指着张继等人的官袍,用夹杂着倭语的生硬汉话辱骂道:“支那……官儿……酸腐!无用!只会……摇唇鼓舌!我……大和武士……勇武!抢你们……是看得起你们!蠹虫?说得好!就是蠹虫!哈哈哈!”
他身边的几个醉醺醺的随从也跟着哄笑起来,言语间充满了对大雍官员、文人的极度蔑视。
“放肆!” 周文气得脸色发白,厉声喝道,“藤原清河!尔乃区区藩国副使,安敢如此辱我天朝官员?不怕王法吗?!”
“王法?在这里……我就是王法!” 藤原清河酒劲上头,越发猖狂,竟伸手推了周文一把,“滚开!臭穷酸!别挡……挡大爷的路!”
“你敢动手?!” 张继见同僚被推搡,又见对方如此侮辱朝廷命官,再也按捺不住,上前理论。
“动手又怎样?!” 藤原清河怪叫一声,和几个随从拳脚相加,与张继、周文等翰林官扭打在一起。倭人出手狠辣,专攻要害,张继等人虽是清贵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但此刻为维护朝廷尊严和个人气节,也奋起反抗。顷刻间,官袍被撕扯,官帽被打落,几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惨叫连连。张继被一拳打在眼眶上,顿时乌青一片;周文被一脚踹中小腹,疼得蜷缩在地。
“打!打死这些没用的支那官儿!” 藤原清河一边打一边疯狂叫嚣。
就在张继等人即将遭受更重伤害时,远处传来一声厉喝:“住手!京兆府衙役在此!何人胆敢殴辱朝廷命官!”
只见一队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在一位身着常服、面色冷峻的官员(正是暗中跟随而来的陈彦)带领下,迅速冲了过来,将扭打的人群分开。
陈彦看着地上官袍破损、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张修撰、周编修等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与怒火,但他迅速压下,厉声对衙役下令:“将当街行凶、殴辱朝廷命官、毁谤朝廷的倭国使团一干人等,全部锁拿!押回京兆府大牢,严加看管!”
“嗨!大人!”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将仍在叫骂挣扎的藤原清河及其随从捆了个结结实实。
陈彦这才快步上前,亲自扶起张继、周文等人,看着他们脸上的伤痕和破损的官服,语气沉痛而充满关怀:“张修撰!周编修!诸位年兄,受苦了!是本官来迟一步!快,速送几位大人去太医署诊治!用最好的伤药!”
“陈……陈大人……” 张继捂着肿起的眼眶,又是屈辱又是感激,声音哽咽,“倭人……倭人欺人太甚,竟敢殴辱朝廷命官啊!”
“本官知道了,本官都看到了!” 陈彦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殴辱翰林,如同辱我大雍体统! 此事,绝不善罢甘休!诸位先好生养伤,一切有本官,有朝廷为你们做主!”
安抚好几位翰林官,陈彦冷冷地看了一眼被押走的倭人,眼中寒光一闪,对亲随低声吩咐:“去太医署打点好,用最好的药,务必让几位大人尽快康复。他们的名字,都给本官记下了。”
翌日,大朝会,紫宸殿。
庄严肃穆的朝会刚开始,按惯例奏事还未开始,镇军大将军陈彦便一步踏出班列,未等御史唱名,便“噗通”一声跪倒在丹陛之下,声音悲愤,带着哭腔,高声奏道:
“陛下!臣陈彦,有本急奏!泣血陈情,为我大雍朝廷体统,为受辱之翰林清流,讨一个公道!”
满朝文武顿时愕然,纷纷侧目。皇帝赵宸也露出“惊讶”之色,沉声道:“陈爱卿,何事如此悲愤?快快奏来!”
陈彦抬起头,眼眶泛红(似是熬夜所致),将昨夜倭国副使藤原清河当街辱骂、殴辱翰林院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