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彦“立木取信”的激励和优厚粮饷的吸引下,泉州新水师的招募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短短半个月时间,便从沿海渔村、船工中招募了足足五千名熟悉水性、体魄强健的青壮。这些新兵被迅速编组成军,在从北疆带来的新军老兵带领下,开始了严格的纪律整肃和基础水上操练,泉州港内外,整日响彻着嘹亮的号子和操演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兵源的问题初步解决,但陈彦深知,一支强大的水师,光有人还远远不够,更需要坚船利炮。眼下最紧迫的任务,便是船只的建造与改造。
一方面,他下令将上次平定荆州之乱时俘获、缴获的大量原属叛军的大小战船,从各地港口调集至泉州。这些船只大多适用于内河湖泊,需要经过船匠们的改造,加固船体,适应海上风浪,并调整舱室结构,使其更适合充当运输物资、人员的货船。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必须集中最好的工匠和材料,重新设计建造一批适合远洋航行、兼具速度与战斗力的大型新式战船。
这天清晨,陈彦在处理完军务文书后,便带着几名亲随幕僚,准备前往设在港湾深处的官营造船坊,亲自查看船只改造和新船建造的进度。
马车行至造船坊戒备森严的大门口,却见门口有些喧哗。几名持戟兵士正拦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卷曲、肤色苍白、高鼻深目的外国人,不让其进入。那人似乎十分焦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不停地对着守卫比划,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一些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怎么回事?” 陈彦示意停车,走下马车,沉声问道。
把守的队正见是总督大人亲至,连忙上前行礼禀报:“回总督大人!这个……这个番邦蛮子,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拿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在这里纠缠半天了,非要进去。小的们听不懂他说什么,看他形迹可疑,衣衫不整,不敢放行。”
陈彦目光落在那外国人身上。只见他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面容憔悴,身上的衣物虽已破烂脏污,但依稀能看出原本的款式并非中土所有,像是某种船员或工匠的服装。他碧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急切、恳求,甚至还有一丝绝望。他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黄铜制成的圆盘状器物,上面似乎有指针在晃动。
当陈彦的目光聚焦在那器物上时,心中猛地一动!那东西……看起来非常眼熟!
“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给本官看看。” 陈彦吩咐道。
兵士上前,从那外国人手中取过那黄铜圆盘,呈给陈彦。入手微沉,制作颇为精巧。圆盘上有透明的罩子,罩内有一根磁针,正在微微颤动,无论怎么转动圆盘,那磁针的一端,总是指向一个大致固定的方向!
指南针! 陈彦心中剧震!他怎么会忘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在茫茫大海上,没有陆地参照,辨别方向是航行生死攸关的大事!虽然中国很早就发明了司南,但主要用于堪舆,且体积庞大,不便携带。而手中这个,显然是经过改进、更适合航海使用的罗盘!这正是远洋航行不可或缺的导航利器!
他再抬头看向那外国人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此人能持有并如此珍视此物,绝非等闲之辈!
陈彦压下心中的激动,尝试用自己前世所学、已经有些生疏的英语(他根据此人相貌和时代背景猜测)开口问道:“你……从何而来?此物何用?”(请问,你从哪里来?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量放缓放缓放缓)
那外国人正焦急无助,突然听到眼前这位明显是大人物的官员,竟然说出了一种他依稀能听懂的语言(虽然口音古怪),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语速飞快地回答道:
“仁慈的先生!感谢上帝!您能听懂我的话!叫费尔南多·迪亚斯(fernando dias),来自西方弗朗机,是一名航海士兼绘图员!我们……我们的船队在海上遇到了该死的倭寇袭击,船沉了,只有我和少数几个人侥幸抱着一块木板漂流到了这里……我听说这里在大规模招募造船和航海方面的人才,我就想来试试……这个,” 他指着陈彦手中的罗盘,急切地解释,“这是指向罗盘,在海上,靠它辨别方向!没有它,在茫茫大海上就像瞎子一样!”
居然是弗朗机人!而且是一名航海士和绘图员!陈彦心中狂喜!这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这个时代,葡萄牙正是大航海时代的先锋之一,其航海技术、造船技术、绘图技术都处于世界领先水平!此人能担任航海士,必然具备丰富的远洋航行经验和导航、绘图知识!这正是他目前最急需的人才!
陈彦立刻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用尽量清晰的英语说道(夹杂着手势):“费尔南多先生,请不要着急。本官乃是大雍帝国镇军大将军、沿海总督,陈彦。欢迎你来到泉州。你对航海和罗盘的知识,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他示意兵士放开费尔南多,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本官到船坊内详谈,如何?”
费尔南多看到陈彦的态度和手势,明白自己遇到了能做主的大人物,而且对方对自己的技能感兴趣,顿时喜出望外,连连鞠躬:“谢谢!谢谢您,尊贵的总督大人!愿主保佑您!”
陈彦亲自带着仍有些忐忑但更多是兴奋的费尔南多,走进了戒备森严的造船坊。留下门口一众兵士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脏兮兮的番邦蛮子,竟然真的被总督大人如此礼遇。
进入船坊内一间相对安静的工棚,陈彦屏退左右,只留一名通译(虽然他自己能交流,但为示正式和记录),请费尔南多坐下,并让人端来茶水和点心。
“费尔南多先生,请用些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