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火光和越来越近的喊杀声,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但随即被一股决绝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中山孝亲!”
“臣在!” 一名中年公卿出列。
“你立刻挑选几名最忠心的忍者,持朕贴身玉佩为信物,趁乱突围,务必找到三井忠信,告诉他:京都危在旦夕,朕与百官,已存玉碎之心! 请陈将军念在盟约, 火速发兵来援! 若……若实在不及, 朕……不怪他!” 最后几个字,天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悲凉与不甘。
“臣……领旨!万死不辞!” 中山孝亲重重叩首,转身消失在弥漫的硝烟之中。
几乎与此同时,播磨滩,姬路港外,大雍军大营。
陈彦站在临时搭建的望楼上,眉头紧锁,望着远处姬路城 方向严阵以待的幕府军防线。细川高国不愧是沙场老将,在初期的慌乱后,迅速稳住了阵脚。他放弃了与陈彦在海上决战的念头,将舰队主力收缩至濑户内海 东侧的狭窄水域,依托明石海峡 的天险和沿岸的砦堡(军事堡垒)进行防御。同时,陆军则依托姬路城 等坚固城防,深沟高垒,摆出了一副固守待援、持久消耗的架势。陈彦几次派兵试探性进攻,都被对方凭借地利和顽强的防守击退。
“少爷,” 石头(伤势已初步稳定)在一旁低声道,他私下里仍习惯用这个更显亲近的称呼,“细川这老狐狸,摆明了是要拖住我们。他兵力不少,据险而守,我们若强攻,即便能胜,也必然损失惨重,耗时日久。”
陈彦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细川的目的很清楚:为足利义晴攻破京都争取时间。一旦京都陷落,天皇被杀或被俘,那么大雍的介入就失去了大义名分,甚至可能陷入倭国战争的泥潭。
就在这时,亲卫引着一人匆匆登上望楼,正是三井忠信。他面色惨白,衣衫褴褛,显然是历经千辛万苦才突破封锁来到此地。
“陈……陈大人!” 三井忠信见到陈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双手捧着一枚晶莹的玉佩,“京都急报! 陛下……陛下派中山大人冒死突围传讯!京都……即将失守! 御所防线多处被突破,叛军已攻入内苑!陛下……陛下让下官转告大人:京都危在旦夕,朕与百官,已存玉碎之心! 恳请将军火速发兵来援!若……若实在不及,朕……不怪将军!”
陈彦接过那枚还带着体温的玉佩,入手冰凉,仿佛能感受到京都御所那绝望的气息。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帐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陈彦,等待他的决断。
陈彦沉默良久,目光再次投向细川高国那坚固的防线,又看了看手中代表天皇绝望求助的玉佩,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
“三井大人,请起。” 他扶起三井忠信,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情况,本官已深知。 并非本官不愿速救陛下,实在是……细川高国用兵老辣,龟缩不出,倚仗地利,我军若强行突破其防线,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三井忠信如坠冰窟的话:“为今之计,或许…… 陛下当考虑 放弃京都 了。”
“什么?!放……放弃京都?!” 三井忠信几乎晕厥,失声叫道,“那可是皇居所在,社稷根本啊!陛下……陛下岂能……”
“三井大人!” 陈彦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陛下乃万民之主,只要陛下在,大义名分就在,希望就在! 若陛下……若有闪失,即便我们攻下十座京都,又有何用?!”
他指着地图:“你立刻想办法,再派死士潜入京都,密奏陛下: 若事不可为,请陛下务必以 龙体安危为重! 可率精锐,向 南方 或 西方 突围! 本官将派舰队,在 难波津(大阪) 或 鞆之浦(福山) 一带接应! 只要陛下能安全突围与本官会合,我大雍雄师,必助陛下 光复河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
三井忠信呆呆地看着陈彦,又看看地图,脸上血色尽失。放弃千年古都,放弃社稷宗庙?这……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奇耻大辱!可是……陈彦的话,残酷却现实。京都,只有死路一条……
“下官……下官……明白了……” 三井忠信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颤巍巍地接过陈彦递回玉佩,深深一揖,“下官……这就去安排……无论如何……要保住陛下……” 说完,他踉踉跄跄地转身离去,背影充满了悲凉与决绝。
陈彦看着三井忠信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沉。他何尝不想立刻挥师京都?但为将者,不能被感情左右。在细川高国这块硬骨头面前,贸然进攻只会损兵折将,坐失良机。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京都城内那位年轻天皇的决断和运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