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往“正常大学新生”的方向想——军训、社团、宿舍、食堂……
脑子每偏开一点,就会被刚刚那几条记录拽回来一点。
“宿主收益:全镇前十。”
“代价记录:老马菜地绝收。”
“宿主收益:彩电一台。”
“代价记录:同月,老吴家孩子高烧拖延。”
原来这些年,他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好一点”。
现在看,这运气好得,像一口喝别人的补汤。
他突然有点想吐,又有点想笑。
“命硬”这两个字,从来没像此刻这么真切。
他装作睡觉,拿校服外套盖在脸上,手却悄悄摸进兜里,确认手机还在。
外套布料下面,他能感觉到那块屏幕时不时轻微一震,好像还在后台默默运行。
过了一会儿,他撑不住,掀开外套一角,往窗外看。
大巴正沿着山腰公路走,远处一圈一圈的山包叠成灰蓝色,老龙山的轮廓在天边线下一条拉过去,被阳光勾了一圈浅金光。
那一瞬间,他突然又想起爷爷临走前那句没说完的话——
“以后……你得……还……”
声音像从山那边飘过来的风,带着一点老烟油味儿。
“我知道啊。”
他在心里回了一句,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有多自然。
手机在掌心又震了一下。
他低头瞄了一眼。
没有大弹窗,只有上方悄悄滑下来一条系统提示:
【温馨提示:逃避确认,同样会产生计息。】
林宴:“……”
他把手机按灭,彻底塞进校服口袋里,拉上拉链。
计息就计息。
老子先去报道,欠条转不转正,等我睡一觉再说。
车继续往前开,省城的高楼影子还在远处模糊着。
没人知道,大巴某个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个抱着一整村命运起步的大学新生。
他把脑袋靠在窗边,眼睛闭上了。
可在他看不见的屏幕深处,那只灰色的小“碗”,已经悄悄开始往外渗出几圈看不见的涟漪。
——像是有人,刚在一口很旧的井里,扔下了一颗石子。
这口井,接的是多深的水,他一点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