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听着怪别扭。”我说，“你就当我是连环事故责任人之一。”
“行，你爱怎么给自己起名是你的事。”她摊开双手，“重点是——你愿不愿意让我们把你的十年，翻出来看一遍。”
屋子里很安静。
周甜举手：“我支持二！哥，你要是同意，我可以当联合出镜！我帮你讲小学那段！”
“你闭嘴第二遍。”我说，“你小学作文都抄我。”
她不服：“那也是从小就有文字缘分。”
王支书咳了一声：“我不同意你们这个‘男主’的说法，我们是集体嘛。”
“王叔，方案一里，你是男主。”我说，“方案二里，你还是重要角色。”
他被说笑了：“你这嘴，三分真七分损。”
梁思曼指节敲着桌子，缓缓总结：“那我再把逻辑捋一遍。”
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要想还气运，必须让外面的人看到这个村子真实的惨和真实的改变。”
第二根：“第二，要让外面的人信，得有一个具体的人讲故事，而你现在是最合适的人。”
第三根：“第三，这个过程会留下大量可回放的证据，对你个人未来未必都是好事。”
她停顿了一下——这个停顿有点长。
然后抬眼：“你如果还想以后回城，当个干干净净的白领，建议你拒绝方案二。”
这话比任何“风险提示”都直。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那颗被砍秃了的老柳树。
它的枝丫在风里晃动，像一个被人剪乱头发的大人，正懒洋洋地晒太阳。
谁也看不出，它叶子上曾经压着多少人家的喜宴、升学酒、开业红布条。
“我要是能当干干净净的白领，”我说，“也不用在这屋里开这个会了。”
我把椅子扶正，坐直，看着顾晚星：“拍吧。”
“方案二。”我用指节敲了一下桌子，“十年欧皇史，配一整村的倒霉史。你敢剪，我就敢讲。”
“前提不变——”我抬起另一只手，“我保留删掉部分的权利。”
顾晚星看着我，眼神里那点“导演看上好素材的兴奋”太明显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也下决心：“行。”
她在白板上，重重在“方案二”上画了一个圈，又在旁边写下：“林宴：核心叙事对象”。
“那就这么定。”她转身，对摄制组说，“从明天开始，我们先做一件事——采访。”
“等一下。”我说，“采访谁？”
“先采访你。”她笑，“我得先把你的十年摸清楚，才知道该在哪儿插村子的线。”
她收拾好资料，走到我面前，把一支u盘往我手里一塞：“里面是我之前拍的几部片子，你可以看看自己以后大概会被剪成什么鬼样。”
我低头看那枚小小的u盘，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荒唐感：
以前别人拿我当欧皇，
现在他们要拿我当主角素材。
会议散场的时候，其他人陆续往外走。
王支书还在喊：“顾导，有些细节我们还是得沟通沟通，免得误解……”
周甜已经在门口对着手机开直播：“兄弟们，重大消息，我村要拍电影了——哦不对，是纪录片，我哥要当男主——”
被我一把按掉。
刚要出门，顾晚星突然喊：“林宴，你留一下。”
我头皮一紧：“怎么？”
“删掉权的事，我答应你了。”她收好本子，走到桌边坐下，“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你先把你不敢讲的部分，”她抬眼看我，“讲给我一个人听。”
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个，窗外村里人声渐远。
我盯着她，许久，笑了一下：“你这是，先把我抵押了再说？”
她也笑：“你不是早就拿你自己抵押了吗？十年前那一下。”
她把录音笔推到我面前，按下红点：“来吧，林先生——十年欧皇史，先从你记得最清楚的那一次不公平开始。”
系统在我脑海里敲了三下：
【注意：本次叙述，将作为后续因果触发的基准版本。】
我看着那颗红点，感觉它像祠堂里那只碗的缩小版。
“行。”我伸手拿起录音笔，“那就从——”
我顿了顿。
“从小学联考那次讲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