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我上台的时候,
台下已经有点躁动。
村民看我,神情复杂——
有把我当“这几年折腾事最多的那小子”的,
也有把我当“暴雨那天在树下躺平那个人”的。
领导们看我,眼神更复杂——
他们要的是一个“能讲故事的先进典型”,
而不是一个在台上聊龙脉的人。
我拿起话筒,
发现自己声音比平时低了半个调。
“那个……我就不念稿了。”我说。
王支书在旁边下意识抖了一下。
“今天这事,大家都知道,
对外叫文化节,对内——”
我顿了一下,看着那棵老柳树,
忽然笑了:“
对内叫改命节。”
台下有笑声,有人喊:“你自己说的啊!”
“是。”我点头,“
这一棵树,
以前大家来求福、求财、求平安。
求着求着,
有一年,它开始掉叶子,
村里事也一件比一件不顺。”
“我今天站在这儿,不是来给它洗白,
是来承认——
十年前,我动过它一次命。”
空气一瞬间安静。
“但今天,
我们不是来追究那次错,
而是来干一件更难一点的事——
把从这里拿走的那一部分运,
往回放一点。”
我转身,面对老柳树,
麦克风拿远了些。
心里默数:三、二、一——
“系统。”我在脑子里说,“
启动释放。”
视野边缘,因果视图缓慢展开——
整个古柳像一张灰黄的地图,
我自己的那一点光亮刺眼得发白。
我看了一眼老柳树下那些人——
小孩举着旗子,大人举着手机,
有人低头,有人抬头。
“确认。”我在心里说。
世界像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不是雷轰那种,是一口钟被敲出的低鸣。
分运碗里,原本看上去空空的碗底,
在视图里忽然亮了一圈浅光。
那光不是电影里那种蓝绿特效,
更像是从很多细碎地方渗过来的火星,
一点一点落在碗里。
我感觉到什么在往外抽——
从头皮到脚底,一寸一寸地。
台下有人吸气:“这树怎么抖起来了?”
老柳树原本就稀疏的枝叶,此刻全在晃。
风不大,可树叶发出的声音像下雨。
周甜举着手机,对着树和碗,
眼圈红红的:“
你们看啊,
这是真实的,没有美颜。”
弹幕刷爆:
【卧槽,树真的在抖诶】
【这是风大还是人多?】
【你们别管原理了,这一刻我居然有点想信了】
【现实版群体心理治疗现场】
【欧皇:开始退款】
那种“往外剥”的感觉,
从疼,渐渐变成一种奇怪的轻。
原本压在后背上的那块石头,
像是被人一片一片撬走,
每撬走一片,
我胸口都空了一小截。
“站稳。”
旁边突然有人抓了我一把。
是沈瓷。
她没拿话筒,只是低声说:“
你再摇,我怕你抢了柳树的风头。”
我艰难地笑了一下。
疯二舅在另一边按着树干,
嘴里念念叨叨:“
行了行了,一次别放太猛,
你这碗要是撑不住,
我们几个老的还得给你垫。”
系统的数字开始跳——
视图里,我那一块刺眼的光点,
终于不再往上涨,而是向下掉。
与此同时,古柳那整块灰黄区域,
从发闷的灰,慢慢浮出一点点亮,
像一条长时间被压着的河道开始透气。
我不知道别人看得到什么,
在他们眼里,
可能只是一棵树抖得厉害一点,
村里风声大一点。
但在我眼里,
那是十几年来第一次——
我不是一个人在抢光,而是在往回吐。
有人开始在台下小声说话:
“这几年是不是有点好一点了?”
“你家孙子前阵子不是刚抽中学费资助?”
“老马家那小儿子也找到工作了……”
这些碎碎念,
比任何官方总结都要管用。
老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