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一周,目光所及,文臣们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
“你们要法度?好!陛下就在这儿!请陛下彻查!查查我陈承安在边关的战功是真是假!查查周明理刚才所言是否属实!也查查你们这些人,平日里结党营私、蝇营狗苟的勾当!敢不敢?!”陈承安猛地一抱拳,对着帝辛,声音铿锵,“陛下!末将愿接受任何核查!末将也恳请陛下彻查一下我大周将士发放的粮饷以及死后的抚恤到底将士们以及其家属具体拿到了几成。请陛下明察,还边关将士一个公道!否则,寒了将士们的心,日后谁还肯为这‘体统’卖命?!”
他最后一句,直指核心——军心!这是帝辛最不能触碰的底线。
殿内一片死寂。文臣们被陈承安这混不吝却又直指要害的反击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本想抓住“殴打大臣”这个把柄将陈承安彻底打下去,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不仅不认错,反而掀桌子,把战场上的功劳、军心的重要性、以及他们潜在的龌龊都摆到了台面上,还逼着帝辛表态彻查。这简直是把他们架在火上烤。
顾太师眉头紧锁,心中暗叹,这小子!看似鲁莽,实则精明。他这一闹,看似把自己置于险地,实则把陛下最在意的军心和“公平”二字高高举起,反而让陛下不得不出面保他,至少暂时不能重罚。而且这小子想趁着这次机会将让一些文官彻底落马。他点破周家势大和文臣可能的偏袒,等于提前堵住了陛下偏听偏信的路子。
帝辛心中简直要给陈承安喝彩了。这小子,踹人踹得解气,骂人骂得更解气!句句戳在那些伪君子的肺管子上。他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够了!”他目光缓缓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陈爱卿所言,虽言语粗直,却也不无道理。边关将士用命,朝廷不可不察其功,亦不可轻信其谤。周侍郎之事,念其初犯,且陈爱卿确系刚从战场归来,血气未平,罚俸三月,以儆效尤。至于周侍郎伤势……着太医好生诊治,所需费用,由陈爱卿俸禄中扣除。”
这处罚,轻飘飘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罚俸三个月?对陈承安这种刚立大功、即将受重赏的将领来说,九牛一毛。医药费?更是小事。
帝辛顿了顿,声音转冷:“至于边关军功真伪,以及今日朝堂之上的是非曲直……朕自有计较。顾太师。”
“老臣在。”顾太师连忙出列。
“此事由你牵头,会同兵部、吏部、都察院,详查边关战报及今日事由,务必秉公办理,不得偏私。朕要看到实情!”帝辛的目光在“不得偏私”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些面色发白的文官。
“老臣遵旨!”顾太师心中苦笑,知道这烫手山芋是接定了,但也明白这是陛下在平衡局面,给文官集团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调查周旋的空间。
“退朝!”帝辛不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直接起身。
“恭送陛下!”群臣山呼。
帝辛转身离去,背对群臣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再也压抑不住的笑意。爽!今天这朝会,看得真爽!陈承安这小子,真是个妙人!
而陈承安,在一片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大喇喇地拍了拍刚才踹人时可能沾上灰尘的靴子,对着那群脸色铁青、仿佛吃了苍蝇般的文臣,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揍的、带着浓浓挑衅意味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说:来啊,接着吵吵?老子奉陪到底!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深青色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侧门阴影处,目光阴鸷地盯着陈承安的背影,眼神深处满是怨毒。正是周明理的哥哥,宫中权势仅次于严嵩的大太监——周珰。显然,弟弟被打的消息,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他的耳中。
殿内的气氛,并未因帝辛的离去而缓和,反而因周阳的出现,更添了几分山雨欲来的阴霾。陈承安这“虎将”,在朝堂上的第一仗,看似占了上风,实则已深深卷入了更凶险的漩涡中心。他与金陵周家,乃至整个文官集团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