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多高的高草地，那些顽强的玩意儿层层叠叠矗立着。
这种天然的捕蝇笼，能抿灭掉误入其中生物的所有视线和方向感。
半空中突然钻出了两个身影，扎进了这无垠的高草地中。
压下来的高草地倒起到了不错的缓冲，虽然那锋利的茎叶同时划破了肌肤，但对于此刻的庞观和伯来说，那只能算是小痛。
面前传来了窸窣的动静，庞观费力地从伯腰间拔出手枪，抬起手臂对准声音的源头。
来人穿着白色衣装，六只从背后伸出的机械手臂同时撑开两边的草干。
“是你！”一个脑袋从那个人的身后探了出来，是一个女人，她喊道，“庞观！”
庞观揉了揉眼睛。
“夜沛儿？”
……
傅用机械臂清理出来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正在处理着庞观与伯的伤口。
“幸亏你们遇到的是我们。”
傅从行军包里拿出不少瓶瓶罐罐，调配着液体。
“你俩可真够拼的，放心，都会没事的。伯需要吊完两瓶营养液和一瓶机油，至于你……”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我倒是可以帮你把断肢重新生出，但要预计一周左右的时间……这个医疗条件和时机，似乎并不适合长时间的调养。”
“所以我这里还有pn b，一只替代的机械义肢，只要接入……”
“那就来吧。pn b。”
剧烈消耗后，庞观几乎睁不开眼，他此时那微弱模糊的话更象是梦呓。
“我知道了。”傅郑重地点头。
夜往伯那里缩了缩，似乎是知道他后面要干什么一样。
“我为你吊了一瓶稀释后的兴奋剂，我觉得你需要保持清醒。因为你的神经是否活跃会影响到接入的效果。”
“并且，严格来说，你救了我们。我决定与你分享一个秘密。”
傅摆弄着庞观的腕部，强行通过灼烧来进行止血的代价是，现在那里的细胞多处坏死。
金属球渗出气体，形成了一种无菌环境。
在庞观的闷哼声中，小刀切割下一块坏死组织。
“经过这么几次遭遇之后，你想必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位格’与理想国里这些东西其实相差甚远。”
“我们小队和你们一样，都属于‘消耗型道具’。”
血液重新流动，傅从工具箱里拿出止血钳。
“我们的作用，只是在一些存在约定俗成的‘游戏’下将这个渗透事件里的水搅浑。然后一个爆炸，产生更多能让他们干涉的缺口。”
“我的师傅‘博士’，是官方的一把手。我与他的理念产生了分歧，之后隐姓埋名来到了这里。所以，我的权限很高，知道不少隐秘。”
“例如，你任命的通知，是由我师傅的直系手下下发的。甚至，可能是我师傅直接下发的。”
他瞥向伯，手里的动作却没停，护镜下，细小的神经被他衍生出来的微型触须接合起来。
那种感觉可以参考补牙。
牙神经在锯齿下被研磨的痛感上，再放大数十倍。
“再例如，伯提醒了一半的，关于‘大学’的隐秘。为什么所谓的‘高等学府’，却要建在疯人院废墟上，还要同时给人类和怪人分开授课？”
“因为……他们在通过‘误导’，来加速产生新的‘怪人’作为前线的……‘填线宝宝’。”
……
“夜说，在你带她离开前，‘院长’对你说了不少话。比起怪人在恶劣本质下的玩弄，我更相信那种存在是在别有用心地谋划着名什么。”
“与你说这么多的原因是。”
傅将机械手臂插入了血肉中。
面对这种粗暴的操作，哪怕疼痛阈值越来越高，也足以让庞观痛得流下冷汗。
“我有种感觉，你是最有可能活下去的那个，所以我提前投资，希望你能够帮我照顾好夜。”
“你……就这样……投资的吗？”
庞观有气无力地说出这句话。
……
空气静止了几秒。
“这才是。”
淅淅沥沥的雨水淌在庞观脸上。
黏腻的、铁锈味的……
是血！
庞观猛地睁开眼，面前，傅的手臂已经直直插入了自己的胸膛，掏出了那跳动的心脏！
“吃下它，就会获得一切！”
傅本来英气的脸庞现在不成模样，一颗眼球干瘪地萎缩着，齿间不断渗出鲜血，不断沾污着那白色的衣装。
一旁，夜沛儿惨嚎一声，她的头颅与周围的高草干被某种尖锐的东西一齐割断。
“噗通——”
那东西砸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
她的眼睛还在看着星空，嘴巴还在大张呼唤着希望。
庞观猛地看向伯，他那刚输送了特配药变得有些人形的身体，被某种根茎缠绕着，直到再次干瘪下来！
还有，自己。
面前，母亲被点燃，一点一点地变成了红头怪人的模样。
庞观就那么看着自己被肢解，被一寸寸地吞咽。
是错觉吗？
一片混沌中，庞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