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央那一声“来活儿了”，喊得理直气壮，荡气回肠。
好象沉浩不是跟他平起平坐的兄弟，而是他花半个厕所重金请来的、待命已久的金牌工具人。
沉浩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模样气笑了，慢悠悠地从沙发上起身，踱步过去，嘴里还不忘日常损一句。
“怎么，杨大顶流，脑容量又告急了？”
“这次免费。”沉浩走到他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下次，按分钟计费。”
说完，他无视了杨央那张瞬间垮塌的帅脸，径直走向会议桌。
黑哥正清了清嗓子，准备用他那甜美的萌妹音，将 a、b、c三种方案的利弊和后续连锁反应，再做一次深入剖析。
刚张开嘴——
沉浩却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他没说话，只是从黑哥手里，无比自然地接过了那部作为操作内核的平板计算机。
就在那一瞬间。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感觉到，沉浩整个人的气场，变了。
前一秒的他，还是那个浑身挂满“懒散”、“无所谓”、“爱谁谁”标签的乐子人。
此刻，他嘴角的玩世不恭悄然褪去，眼神变得专注而深邃，仿佛能穿透屏幕上冰冷跳动的数据，直抵事件最深处的本源。
他整个人的重心微微下沉，脊背下意识地挺直，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王坤和杨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四个字。
林深，上身了。
沉浩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的手指在平板上飞速滑动，目光如扫描仪般扫过那些复杂的数据流。
“数据来源？”
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微博、抖音、小红书、豆瓣等主流社交媒体的公开 api接口，以及我们自己部署的分布式爬虫网络。”黑哥立刻回答，专业而迅速。
“实证线索，这张照片的出处？”沉浩的手指点在一张模糊的饭局偷拍照上。
“来源于一个娱乐记者私下交易的群，源头 ip在海外，无法追踪，但可以确定是长焦镜头拍摄。”
“把照片无限放大，对，服务员的胸牌，查这家日料店。再查虞舒心团队内核三人，最近半个月内所有电子支付记录，看看有没有在这家店的消费。没有？那就查他们助理、司机、父母的。”
沉浩的指令快得象连珠炮。
黑哥一愣，但身体的本能已经让他飞速操作起来。
“‘四普’和王白舟，同期作品的收视率、网络播放量，以及观众画象重合度对比。”
……
接下来的半小时，会议室彻底变成了沉浩的个人审讯室。
如果说黑哥之前的表现是在眩耀自己拥有多么强大的“技术武库”。
那此刻“林深”上身的沉浩，就是在扮演一个吹毛求疵、令人发指的“究极事儿妈”。
他问得细致入微，一个数据点能翻来复去问三遍。
从数据清洗的逻辑，到情感分析模型的权重配比；从水军账号的行为模式，到负面标签的传播节点。
他甚至要求黑哥把凌晨三点到四点这个区间的攻击 ip地址，和“虞舒心粉丝后援会”的内核管理层 ip手动逐一进行交叉比对。
那种近乎偏执的反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眼皮打架。
王姐端着水杯的手，从最初的欣赏，到中途的审视，再到现在的茫然。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已经被黑哥那套“星图”系统精准量化、得出结论的东西，还有什么反复确认的必要。
这不叫专业，这叫浪费时间。
杨央更是直接放弃了思考，整个人又瘫回椅子里，眼神放空，开始研究天花板上的灯有多少个圈。
终于。
沉浩放下了平板。
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数据太干净了，干净得象一个教科书式的陷阱，完美到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解谜游戏。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完成了一项浩大的工程，然后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所以，大概率就是这位虞舒心旗下的团队了，对吧？”
“噗——”
杨央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昏厥，他忍无可忍地吼道：“浩子你耍我们呢？黑哥半小时前就百分之九十八确定了！你搁这儿盘了半天，就盘出个这？！”
然而，沉浩根本没理他。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所有人，笔直地落在了王坤的脸上。
那一瞬间，他眼神里的所有戏谑和疲惫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审视。
“坤哥。”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会议室的温度骤然降到冰点。
杨央的抱怨卡在喉咙里，王姐的眉头瞬间锁紧，心中骂了一句“谜语人”。
黑哥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坤身上。
王坤迎着沉浩的视线，没有闪躲。
他认认真真地盯着沉浩的眼睛，足足三秒，象是在确认着什么。
然后，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被看穿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