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蓦地打断他。
他霍然回身,双目之中,竟爆出两道骇人精光。
“你方才说,你想学的,是杀人的本事?”
“是!”叶无忌长身而起,声如断铁。
“好!”老道士眼中透出一股久违的锐利,仿佛一柄尘封多年的神兵,骤然出鞘,“那老夫今日,便教你何为真正的‘杀生剑’!”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鬼魅般欺至叶无忌身前。
依旧是那根平平无奇的枯枝,依旧是“云横秦岭”的起手式。
可这一刹那,叶无忌感受到的,不再是山峦压顶的雄浑厚重。
而是一股冰寒刺骨、灭绝一切生机的杀气!
那枯枝在他眼中,不再是枯枝,而是一道自九幽地府斩来的无形剑气,锋芒所指,正是他的咽喉要害“天突穴”!
叶无忌遍体生寒。他想也不想,脚下“禹步”一错,身形如一片落叶般向后飘退。
可那枯枝竟如附骨之疽,无论他如何闪转腾挪,那一点寒芒始终锁死在他喉前三寸之地!
他退一步,它便进一分!
顷刻间,叶无忌已被逼至巨石崖畔,身后便是万丈深渊,退无可退。
他心一横,丹田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手中木剑自下而上,使出一式“浪子回头”,剑身嗡鸣,决意以硬碰硬,格开这索命一击。
“叮!”
一声清脆轻响。
叶无忌只觉虎口剧震,一股阴柔诡谲的劲力循着剑身直透而入,右臂登时酸麻,木剑竟“当啷”一声脱手飞出,跌落云海。
他骇然望去,那老道士的枯枝,不知何时,已如毒蛇吐信,轻轻点在了他咽喉之上。
“杀人,非是比谁的力道更猛。”老道士收回枯枝,神情复又淡漠。
“是用这里。”他用枯枝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是算计。算计敌人的每一步进退,每一次呼吸,让他自己,走进你的剑下。”
“你方才只知退,只知挡,从出招的那一刻起,便已输了。”
叶无忌立在崖边,山风吹过,方觉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你师父,只教了你招,未曾教你心。”
老道士淡淡道,“剑是死的,人是活的。与人搏命,难道还指望对手与你一招一式地喂招拆招么?”
“请道长指教!”叶无忌心悦诚服。
老道士望着他。
“想学,倒也不难。”
“只是,老夫的规矩,与旁人不同。”
“敢问道长有何规矩?”
“从明日起,你与老夫对拆。”
老道士将枯枝随手一抛,“老夫不用内力,只凭剑招。何时,你能在我手中走过十招,老夫便传你一套真正的上乘心法。”
叶无忌闻言大喜过望:“多谢道长成全!”
“莫要欢喜得太早。”
老道士瞥了他一眼,“对拆之时,你若输了一招,便在这山巅之上,往返十个来回。”
叶无忌一怔。
“怎么?怕了?”老道士的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晚辈不怕!”叶无忌挺直了胸膛。
“好。”老道士点了点头,转身欲行。
他走出两步,身形忽地一顿,却并未回头。
“你方才说,是郭靖那小子,带你上的山?”
“正是。”
“他……如今,可还好?”。
“郭大侠夫妇镇守襄阳,共抗蒙古,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乃是天下武林共仰的大英雄。”叶无忌恭声答道。
“襄阳……”老道士口中低低念着这个地名,身影在风中凝立了片刻,终是什么也未再说,只将那佝偻的背影,缓缓没入了松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