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一道劲气已然破空,直取老道士胸前“膻中”大穴,比之先前,凌厉了何止数倍。
然而,老道士看也未看,只随意地向左横移了半步。
仅仅半步。
叶无忌这志在必得的一击,便贴着他的道袍划了过去,连一丝衣角都未曾碰到。
“你的气到了,可你的腿呢?”老道士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叶无忌心头大凛,急忙回身,变刺为削,一道凌厉的指风横斩老道士腰胁。
老道士却似背后长了眼睛,足尖在嶙峋的岩石上轻轻一点,身形又向后飘出一步,再次轻描淡写地避开。叶无忌只觉自己气机被对方牢牢锁定,但一出招,却又如泥牛入海,对方的身影总在自己意念将至未至之处,飘忽不定。
“你的内力是船,你这身子骨便是压舱的死铁。船再快,也载不动这身沉重的铁块。”
叶无忌连攻七八招,招招皆是生平得意之作,此刻使来更是势大力沉,劲气四射,却始终连对方的影子都摸不到。
数招过后,他已是额头见汗,气息微喘,反观老道士,却依旧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在庭院中闲庭信步。
“看明白了么?”
老道士倏然顿住脚步,“你的身法,全靠腿上那点笨力气在挪腾闪转。遇上寻常武师尚可,若碰上真正的高手,你连人家衣角都摸不着,便已是个死人了。”
叶无忌收招而立,脸上阵阵发烫,羞愧难当,诚心抱拳道:“还请前辈指点。”
“全真教有一门最上乘的轻功,名为‘金雁功’。”
老道士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可惜,丘处机那几个牛鼻子,没一个练到家的。”
“这……却是为何?”叶无忌大奇。
“因为他们都用错了地方。”老道士指了指自己的双腿,“他们以为,轻功是靠这两条腿练出来的。”
话音未落,只见老道士身形纹丝不动,双足也无半点蹬地发力的迹象,整个人却如一片被风托起的落叶般,平平地向前飘出。
一步,便已在十丈开外。
落地时,悄无声息,连一粒尘土都未曾扬起。
叶无忌双目瞳孔骤然一缩,心神剧震。
这……这是何等轻功!简直是神乎其技,匪夷所思!
“金雁功的要诀,不在于腿,而在于气。”
老道士的身影又如鬼魅般飘了回来,落在原地,身形不起半点波澜,“以你丹田的先天真气为根,运至双足,不是让你发力蹬地,而是让你……借力于空!”
“借力于空?”叶无忌喃喃自语,这四个字,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武学认知。
“你的气,如今刚柔并济,周流不息,正好可以一试。”
老道士口中缓缓念出一段法诀,“听好了,‘气沉涌泉,意行悬钟,身如飞絮,足踏青云……’”
叶无忌将这数十句法诀一字不落地牢牢记在心底,只觉其中蕴含无穷玄妙,迫不及待地便要尝试。
他学着老道士方才的模样,凝神静气,将体内那股新生的真气缓缓引向双足“涌泉穴”。
然后,他提气,抬腿,学着那法诀所言,意图“足踏青云”,向前迈出一步。
“砰!”
一声闷响,他一脚落下,竟在坚硬的岩地上踩出一个浅坑,整个人重心不稳,险些摔个嘴啃泥。
“你是蛤蟆吗?”老道士毫不客气地喝骂道,“老道让你借力,不是让你用真气砸地!”
叶无忌一张老脸登时涨得通红,稳住身形,定了定神,再次尝试。
这一次,他不敢再用丝毫蛮力,而是小心翼翼地将真气布满脚底,闭上双眼,试着去感受气与脚下那片虚空之间,那一层若有若无的微妙联系。
他再次抬腿,缓缓向前踏出。
就在他足底将要落地的一刹,耳边忽又响起老道士幽幽的声音:“小子,你可知这金雁功练到极致,为何又叫‘登天梯’?”
叶无忌动作一滞。
“因为每上一层,都是向阎王爷近了一步。你,还敢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