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群目瞪口呆的全真教弟子。
尹志平孤零零地站在广场中央,像一尊被信徒抛弃的神像,风吹过他宽大的道袍,猎猎作响。
那一声声“没用的牛鼻子”,仍在他耳边回荡。
弟子房内。
杨过正挥汗如雨,手中一柄无锋铁剑,使得虎虎生风。
“平林漠漠!”
“白虹贯日!”
他口中念念有词,一招一式,皆是叶无忌临走前所授的全真剑法精义。叶师兄的每句话,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每日挥剑三千次,静坐四个时辰。剑磨人,人亦磨剑。”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外面的哭喊声、争吵声,还是如苍蝇般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停下剑,侧耳细听。
“……好生凄惨,浑身都发紫了……”
“尹师兄出手,反倒……唉,更严重了……”
“……什么活死人墓的神医,一派胡言!那等妖人住的地方,岂能去得……”
杨过心里像是有只小猴在抓,痒得难受。
师兄闭关疗伤,教里就出了这等大事。尹志平那个假正经的家伙,果然中看不中用!
不成,我得去瞧个究竟。
师兄不在,我得替他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这念头一起,便如野草般疯长,再也按捺不住。他将铁剑往床下一塞,悄悄推开房门,探头探脑地张望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如一只灵猫,专拣僻静小路,身形几个起落,已溜下了终南山。
山下市镇的茶馆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永远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杨过拣了个临窗的角落坐下,叫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却将一双耳朵竖得老高。
“听说了吗?终南山上出了个女魔头,也不知使的什么妖法,专放一种阴毒,中者浑身发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不是嘛!已有好几拨人被抬到重阳宫门口了,全真教那帮牛鼻子道士,束手无策,屁用没有!”
杨过听到这里,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疙瘩。
便在此时,他邻桌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忽然压低声音,对同桌的人神神秘秘地说道:
“要我说啊,这事儿,还得指望活死人墓里的神仙姐姐。我亲戚的表哥的邻居,就是头一个中毒的,后来他家里人得了高人指点,去活死人墓门口实心实意磕了三天三夜的响头,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周围的人都被她吊起了胃口,纷纷凑了过去。
那妇人得意地一拍大腿:“神仙姐姐心善,虽没露面,却从墓里送出了一丸丹药!人呐,现在已经能下地跑了!”
“噗——”
杨过一口粗茶差点喷出来。
胡说八道!
他听郭伯母说过,活死人墓里只住着龙姑娘和小侍女两人,清冷孤寂,与世无争,哪里会制什么解毒丹药,又哪里会管这等闲事。
这妇人,分明是在造谣生事!
他定睛看去,那妇人虽作农妇打扮,但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与身份不符的精明与刻薄。她说起话来条理清晰,极具煽动之能,绝非寻常村妇。
有问题!
杨过少年心性,一腔热血,哪里还忍得住。
他“啪”的一声将粗瓷茶杯拍在桌上,霍然起身,伸手指着那妇人,朗声喝道:“你这妇人,在此妖言惑众!我瞧你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绝非良善之辈!你这般处心积虑,究竟是何居心!”
茶馆里刹那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杨过和那妇人身上。
那妇人,正是乔装改扮的赤练仙子座下大弟子洪凌波。
她见一个半大小子竟敢当众戳穿自己的布置,眼中一抹杀机疾闪而过,但随即又化作一丝狞笑。
“哟,这是哪里来的野小子,嘴里不干不净!我老婆子好心为乡亲们指条活路,你倒血口喷人,污蔑起我来了!”洪凌波双手往腰上一叉,摆出一副市井泼妇骂街的架势,声音又尖又利。
“你分明就是那下毒女魔头的同党!”杨过脑子转得极快,脱口而出,“故意在此散播谣言,将所有人都引到活死人墓去,好让你们一网打尽,是不是!”
洪凌波脸色蓦地一变。
这小子,竟胡乱猜中了七八分!
“小杂种,找死!”
她不再废话,一声厉叱,身形陡然一晃,已鬼魅般欺近杨过身前。五指成爪,指甲上隐泛青光,带着一股阴寒腥风,直取杨过面门“印堂穴”!正是她师父李莫愁三无三不手中的毒招。
杨过早有防备,见她动手,不惊反笑:“来得好!”脚下一点,身形如一片落叶般向后飘出三尺,于电光石火间,右手手腕一翻,已从桌上笔筒里抄起两根竹筷,并指如剑,不闪不避,一式全真剑法中的“白虹贯日”,朝着洪凌波袭来的手腕“阳溪穴”疾刺而去!
他这一招,得了叶无忌指点,去芜存菁,只取其“快、准、狠”三字精髓,筷尖破风,竟发出“嗤”的一声微响。洪凌波只觉腕上一阵刺痛,哪里料到这少年反应如此迅捷,招式如此凌厉,惊怒之下,急忙收手。
茶馆中众人见二人说打就打,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推开桌椅,远远避开。
洪凌波一击不中,反被挫了锐气,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