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忌听到郭芙言语,心头火起,暗骂道:“这蠢女人,当真想死不成!”
他见过愚的,却没见过这般不知死活的。
身为阶下之囚,鱼肉鼎俎,竟还自以为是座上贵客。
当真是郭靖的亲生女儿。
他心中念头急转,只道郭靖那份憨直鲁钝,怕是尽数传给了这个女儿,黄蓉的七窍玲珑心,却未曾分得半分。
“我瞧见你,也自心烦。”
叶无忌强压下心头无名之火,语声冷冰,“你当我乐意来此?若非看在你父母面上,你便是暴尸于此,化作一抔枯骨,我叶无忌也懒得多瞧一眼。”
郭芙被他这几句夹枪带棒的话一抢白,一张俏脸霎时涨得通红,自小到大,何曾有人对她说过半句重话,江湖群豪更是将她捧在掌心,何曾受过这等奚落。
“你……你这混账!”她气得浑身微微发抖,素手直指叶无忌鼻尖,“此处是蒙古大营,你私自闯入,是自寻死路,休想拉我一道!我告诉你,我爹娘武功盖世,他们自会来救我!用不着你这登徒子假惺惺!”
“登徒子”三字入耳,显是仍对常乐镇上那顿打屁股教训耿耿于怀。
叶无忌听得此言,反倒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他心下暗道,你这话倒也不算错,只可惜,这“登徒子”三字,却非为你而备。
“好,好一个武功盖世。”叶无忌目光森然,满是讥嘲,“你爹爹武功确是盖世,可他此刻远在襄阳,鞭长莫及,如何来救你这蠢货?便是他单人独骑赶至,这信阳城已布下天罗地网,高手如云,莫非要让他来此,用一身血肉填这龙潭虎穴不成?”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踏出一步,气机勃发,压得人喘不过气。
郭芙被他这股凌厉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向后倒退,直退到身后抵住冰冷的墙壁,已是退无可退。
“我……我不用你管!”她兀自梗着雪白的脖颈,嘴硬到底。
“我本不欲管你!”叶无忌身形一晃,已然欺至她面前,两人鼻息可闻。
他能嗅到少女身上那股兰麝般的淡淡幽香,亦能感到她因惊惧而急促的吐息。
“可你娘已在城中。”
叶无忌声音压得极低,却敲在郭芙心坎之上。
郭芙一双杏眼中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娘……我娘她……”
“她为寻你,孤身犯险,自襄阳一路追来,风餐露宿,心力交瘁。”叶无忌双目如炬,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便在此处继续做你的‘贵客’,等着尹克西和尼摩星将你洗剥干净,献给蒙古鞑子的将军!等着你娘一头撞进这天罗地网,为救你这不孝之女,将一条性命也白白搭进来!”
“不……不会的!”郭芙脸色煞白,樱唇不住地颤抖,“你……你胡说!我娘她机智过人,武功盖世……”
“我胡说?”叶无忌发出一声冷哼,他伸手指了指窗外,沉声道,“你自己瞧瞧这城主府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森严壁垒。你若还当自己是三岁蒙童,大可继续在此做你的清秋大梦,只当我叶无忌从未来过!”
说罢,他霍然转身,作势便要离去。
“你若一心求死,便死在这里。我这便去寻你娘亲,便说她女儿郭芙,心甘情愿留在此处给蒙古人当个玩物,让她死了这条心,速速离去,莫要白白送了性命!”
“你给我站住!”
郭芙喉间迸出一声尖叫,情急之下,竟是不管不顾地探出手,一把死死拽住了叶无忌的衣袖。
她再是骄纵愚笨,也听得出叶无忌话里分量。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却绝不能不在乎娘亲的安危。
这些时日,她嘴上说得快活,夜阑人静之时,又何尝不是终日以泪洗面,既怕自己清白受辱,更怕因此连累爹娘,成为郭家的罪人。
叶无忌身形一顿,缓缓回首。
他垂眸看去,只见少女那张娇俏的脸庞上,此刻已是梨花带雨,满是惊惶无助,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骄横。
他心头那股邪火,竟也莫名消散了些许。
这丫头,确是蠢得无可救药。
可眼下这副倔强又无助的可怜模样,却也着实有几分惹人怜惜。
他目光下移,落在她紧抓着自己衣袖的那只纤手上,十指纤纤,柔若无骨,肤光胜雪。
再往下,是因情绪剧烈起伏而波涛暗涌的胸口。
那身淡绿色的衫子被绷得紧紧的,勾勒出一对已颇具规模的浑圆弧线,虽不如她娘亲那般惊心动魄,却也别有一番少女的青涩与饱满。
叶无忌心下又是不合时宜地评头论足起来。
这郭家大小姐,脾气虽是坏到极点,脑子虽是笨得可以,这副身段骨肉,倒还算上佳。
假以时日,或许也能长成她娘亲那般颠倒众生的绝世尤物。
可惜,可惜了,这头脑,这性子,怕是穷其一生也改不了了。
“如何?舍不得让你娘亲来此地送死了?”叶无忌的语气稍缓,但依旧尖刻如刀。
郭芙被他目光一扫,只觉他眼神似有穿透之能,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脸上红白交加,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我……我跟你走便是了。”她声音细若蚊蚋,已带上了几分哭腔,“可是……可是这楼下全是蒙古鞑子的守卫,我们……我们如何出得去?”
总算还未蠢到家。
叶无忌心中暗道。
“你只管跟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