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蒙古兵丁被浓烟呛得泪流满面,晕头转向,一个个提着木桶水盆,却哪里救得过来?
“快!快去禀报将军!粮仓大火!”
“救火!先救马料!”
呼喝声响成一片,乱军之中,唯见火蛇狂舞,映红了半边天际。
粮仓东南一隅,屋脊如兽,隐于烟霭之中。
黄蓉收起玉箫,插于腰间,伫立于飞檐之后。遥望远处火光冲天,烈焰卷舞,映得她双颊晕红,紧绷的玉容之上终是露出一丝浅笑,心道:“过儿那浑小子,料敌机先,这把火放得正是时候。”
火势已成,靖哥哥那边定然得手。这最为凶险的一步棋,便落在自己肩头。
黄蓉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不再隐匿身形,足尖在瓦面微点,身法轻灵,如乳燕投林,惊鸿掠影,倏忽间已立于屋脊至高之处。火光映照之下,她虽荆钗布裙,却难掩那绝世风姿,一股傲然之气油然而生。
“丐帮帮主黄蓉在此!”
这一声清啸运足了内力,在这人声鼎沸、马嘶火烈之中,竟如半空打了个焦雷,将满营喧嚣尽数压了下去。
“蒙古鞑子,纳命来!”
这一声便如捅了马蜂窝。原本忙于救火的蒙古兵将,听得“黄蓉”二字,一个个双目尽赤。王爷早有严令,擒杀郭黄二人者,赏千金,封万户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数十名弓弩手即刻挽弓搭箭,箭簇森森,尽指屋顶那抹倩影。
“放箭!”
一声令下,羽箭如飞蝗般扑面罩来。
黄蓉顺手抄起半截焦木,使出“打狗棒法”中的“封”字诀,舞起一团青影,将周身护得风雨不透。然箭矢太过密集,她身处高处,正如那活靶子一般,避无可避。正当此时,一支狼牙劲箭破空而至,直取她足三里穴,角度刁钻至极。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一声长啸,声若龙吟,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一股刚猛无俦的掌风斜刺里撞来,那漫天箭雨竟被这股劲气震得纷纷坠落,甚至当空折断。一条魁伟汉子如天神行法,轰然落在黄蓉身前。
正是郭靖!
他双掌平推,这一招“见龙在田”乃降龙十八掌中极为奥妙的一式,掌风到处,当先冲上的十余名蒙古精兵如遭巨浪排空,哼也没哼一声,便即倒飞而出,胸骨尽碎,眼见是不活了。
“靖哥哥!”
黄蓉唤了一声,眼眶微红。
郭靖回首望去,见爱妻虽烟熏火燎,颇显狼狈,幸喜并未受伤,这才长吁一口气,那张方正敦厚的脸上满是关切,责道:“蓉儿!你……你怎地这般胡闹,置自身于险地?”
语气虽严,那股深情厚意却哪里掩藏得住?
黄蓉嫣然一笑,手中焦木挽了个剑花,道:“若不如此,怎引得开这许多鞑子?倒是你,来得这般快,便不怕中了埋伏?”
郭靖沉声道:“只要你在,便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也得闯上一闯!”
此时周遭杀声震天,众蒙古兵见郭靖现身,非但不惧,反而更加癫狂,只道若能将这对夫妇一网打尽,便是泼天的大功。人潮如蚁,在这烟火迷漫中层层涌来。
“放箭!莫要走了郭靖!”
又是一轮箭雨激射而至。
郭靖抢上一步,挡在爱妻身前。他双臂划圆,左掌浑厚刚猛,乃是降龙十八掌;右拳空灵飘忽,却是七十二路空明拳。这“左右互搏”之术使将出来,一刚一柔,浑然天成。那些箭矢被他内力所牵,竟在他身前三尺凝而不发,随即纷纷颓然落地。
只是这般纯以内力抗衡千军万马,终非长久之计。
“靖哥哥,不可恋战!”
黄蓉柔夷微伸,一把扣住还要冲上去杀敌的郭靖脉门,语声虽急,却透着一股决断:“靖哥哥,兵法云:‘实则虚之’。咱们今日之意,在于把这潭水搅浑,非是为了多杀几个鞑子。此刻行藏已露,刑场那边必有高手驰援,若再不走,只怕反陷泥沼,真个走不脱了!”
郭靖微怔,旋即省悟,虎目圆睁道:“蓉儿说得是,救人要紧!”
“救什么人!那是叶少侠的勾当!”黄蓉见他憨劲上来,不禁在他手背上重重掐了一把,嗔道:“咱们得跑!把这帮鞑子引得越远越好,这便是那‘调虎离山’之计!”
郭靖虽是个直肠子,但这兵法韬略亦是深通,当即不再恋战,反手握住爱妻柔荑,喝道:“走!”
两人身法展开,便如两只大鸟般在烈焰浓烟中穿梭。郭靖内力浑厚,举手投足间罡风激荡,每一步踏出,脚下青砖尽碎,挡路的兵卒如稻草般被震飞开去;黄蓉身形飘忽,手中竹棒如灵蛇出洞,专点敌人要穴,式式精妙。
“那是郭靖!别让他们跑了!”
“抓住他们!赏千金!封万户侯!”
众蒙古兵将哪里肯放过这等泼天富贵,一个个便如打了鸡血,嗷嗷怪叫,潮水般追了上去。粮仓火势愈发猛烈,那冲天烈焰将半边苍穹都映得通红,宛如血染。
混乱之中,粮仓一角粮垛之后,探出一张清俊脸庞。杨过目送郭黄二人引得大军远去,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啧啧两声道:“好一招‘引蛇出洞’。师兄这脑子,当真好使。”
朱子柳抹去脸上烟尘,望着那漫天火光,亦是长叹一声:“杨少侠,我们也该走了,莫要做了瓮中之鳖。”
信阳城午门之外,甲士林立,刀枪如林,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蒙古兵丁手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