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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身体微微下伏,做出了扑击的姿态,如同一头被侵入领地的猛兽。
“老首长!危险!快退开!”镰刀大惊失色,顾不上收起配枪,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将三位老人护在身后。
这三位可是国宝级的功勋英雄!
任何一点闪失,都是他无法承担,也无法原谅自己的!
然而,那三位老者却如同脚下生根,纹丝不动。
面对林川那择人而噬的恐怖气势,他们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了更加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慈祥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长辈看着一个在噩梦中挣扎、痛苦不堪的晚辈。
为首的老者,甚至缓缓抬起了那只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对着林川,做出了一个类似“过来”的、极其轻柔的手势。
他的眼神,如同宁静的深潭,试图安抚那狂暴的灵魂。
“娃儿,莫怕。” 为首的老者开口了,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却异常的温和,像山涧潺潺的溪流,轻轻流淌在这充满硝烟味的走廊里
“回家了,就莫要再绷着了。”
“孩子,累了就歇歇吧。”旁边另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轻声接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抵达人心的最深处
“你看,天亮了,日头暖和着呢。咱这儿的土,养人。”
第三位一直沉默的老者,也缓缓抬手指了指窗外那洒满阳光的山谷,用他那如同磨砂纸般粗糙却放缓了语调的声音说道:
“地里的瓜果,等着人去摘。塘里的鱼,等着人去喂。这世上,不光是打打杀杀,还有等着你伸手的活计,平乎,踏实。”
他们的话语,朴实得近乎简陋,没有大道理,没有说教,只有最朴素的生活场景和最直接的关怀。
就象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这些话语悄无声息地渗入林川那被血腥和杀戮填满、几近干涸的心田。
那种无声的共鸣,混合着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宠溺的温柔,比任何言语都具有力量。
林川狂暴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他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三位老者,尤其是他们胸前那一片在灯光下微微反光的功勋章。
那些冰冷的金属,似乎触动了被他深埋在疯狂意识之海下的某个印记。
那是……荣誉?
是牺牲?
是……归属?
还是……家?
他脑海中疯狂闪铄的血色画面,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一些模糊的、穿着不同年代军装的身影,与眼前这三道苍老却挺拔的身影隐隐重叠。
那些炮火连天的战场,与窗外那片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形成了剧烈的冲突。
他们是谁?
为什么……不怕我?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为什么……他们的眼神,他们的话,让我觉得……想哭?
毁灭的冲动依旧在咆哮,催促着他撕碎眼前的一切。
但另一种源自灵魂深处、被这三道目光和温柔话语唤醒的本能,却在艰难地抵抗着。
那是一种对“平静”,对“归属”,对“被接纳”的渴望,一种久违的、几乎被他遗忘的脆弱。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斗,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内部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脸上的肌肉扭曲,显示出他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那不仅仅是杀戮与理智的对抗,更是他坚硬外壳下,那片柔软被触碰后的惊慌与挣扎。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带着浓烈的杀意,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寻求确认的试探。
镰刀和山魈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肌肉紧绷,准备拼死保护。
然而,三位老者依旧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如同温暖的阳光,包容着他所有的狰狞和不安。
“来,娃儿,到这儿来。” 为首的老者甚至微微张开了双臂,那是一个毫无防备的、全然接纳的姿态。
林川又踏前了一步,距离最近的老者已不足三米。
他甚至可以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阳光、泥土和旧书籍的味道,那味道奇异地安抚着他狂躁的神经。
他抬起了手,手指蜷缩,蕴含着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量。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下一秒,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林川那抬起的手,并没有砸向任何目标,而是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啊——!!!!”
他发出了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痛苦的嚎叫!
那嚎叫声中,不再仅仅是暴戾和杀意,更充满了无尽的迷茫、挣扎、自我撕裂的痛苦,以及……
一丝被温柔击穿防线后的委屈和无助!
他就象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用头疯狂地撞击着旁边冰冷的墙壁,发出“咚!咚!”的闷响,试图用物理的疼痛来压制精神上的风暴,以及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复杂情感。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镰刀都以为他会继续疯狂下去的时候——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