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那话,说得象个爷们儿!老王私下跟我说,你的恢复情况远超预期,心理评估量表大部分指标已接近正常值边缘,尤其是攻击性和解离征状,下降得非常明显。他说,照这个趋势,最多再有一两个月,或许就能考虑让你逐步接触外界了!”
林川听着,心中并无太大波澜,只是轻轻“恩”了一声。能否尽快离开,对他而言似乎已不是最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找回对自身的掌控,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比任何评价都来得真实。
镰刀看着他平静的反应,更是放下心来。
他知道,那个沉稳如山的林川,正在真正回归。
傍晚,林川主动揽下了做晚饭的活儿。
他用新摘的蔬菜,搭配张老腌制的腊肉,做了一锅简单的焖饭。饭菜上桌,香气四溢。
老班长尝了一口,点了点头:“火候还行,就是盐有点轻。”
李老笑道:“比老张头第一次做饭强多了,他差点把厨房点了。”
张老闷头吃饭,不置可否,但多吃了一碗。
饭后,林川收拾完碗筷,没有立刻回屋,而是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星斗。
山里的星空格外清淅璀灿,银河如练,横亘天际。
老班长也拿着蒲扇走了出来,在他旁边坐下,慢悠悠地摇着。
“心里踏实了?”老班长问。
“恩,踏实了点。”林川回答,“就是……有时候还会怕。”
“怕啥?”
“怕再失控,怕对不起信任我的人,怕……姑负了这身军装。”林川说出了心底最深的隐忧。
老班长摇着蒲扇,看着星空,悠悠道:“怕,是好事。知道怕,才知道敬畏,才知道分寸。真要是天不怕地不怕,那离折戟沉沙也就不远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心里头的伤,跟身上的伤一样,就算结了痂,落了疤,碰一下,刮风下雨,还是会疼。指望它跟从来没受过伤一样,那不现实。关键是,带着这疤,你还敢不敢往前走,还能不能记得自己该往哪儿走。”
“我看你,根子正,魂没丢。这就够了。剩下的,就是带着这点‘怕’,稳稳地走。走得慢了不怕,只要方向对,总能走到地方。”
林川仰望着星空,品味着老班长的话。
是啊,或许他永远无法完全摆脱那些血腥的记忆和失控的恐惧,但他可以学会与之共存,带着这些伤痕,更谨慎、更坚定地走下去。
夜色渐深,林川回到木屋。
这一夜,他依旧梦到了东京,梦到了厮杀,但梦境不再那么清淅逼人,更象是一部隔着一层毛玻璃观看的默片。
他在梦中甚至尝试着像老班长说的那样,去“看”而不是被“卷”,虽然依旧紧张,却未曾惊醒。
清晨,他被窗外第一声鸟鸣唤醒,感觉精神竟比前些日子还要清爽几分。
康复之路,道阻且长,但他已然看到了远方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