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他清瘦的脸庞带着难以掩饰的倦容,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微微蹙着,仿佛仍在思考着某个难题。
苏念心中微微一动。
这段时间的紧密合作,让她对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学弟”有了更复杂的观感。
他工作时如同精密仪器般冷静高效,思维敏锐得可怕;
但偶尔流露出的疲惫,以及此刻毫无防备的睡颜,又让她想起爷爷信里那句“需要静养的晚辈”。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叫醒他,拿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准备给他披上。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林川肩膀的瞬间——
异变陡生!
睡梦中的林川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过电般绷紧!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粗重,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他的双手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更让苏念心惊的是他的表情——
那双平时深邃平静的眼睛紧闭着,眼睑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脸上的肌肉扭曲,充满了极致的痛苦、警剔和……
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仿佛要撕裂一切的暴戾!
他仿佛正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了无尽危险和惨烈厮杀的世界。
“不……晓晓……走……”
含糊不清的词语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令人心颤的绝望和恐惧。
苏念的手僵在半空,心脏象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吓得后退了半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不是普通的做噩梦!这反应太剧烈,太骇人了!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会在睡梦中表现出如此强烈的痛苦和……
杀气?对,就是杀气!
那一瞬间从林川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她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她想起了爷爷信里模糊的提及,想起了林川偶尔流露出的、与校园格格不入的沉郁气质,想起了他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和那种对身体的精准控制……
一个隐约的猜测浮上心头——他可能经历过极其可怕的事情,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就在苏念不知所措,考虑是否要强行叫醒他时,林川身体的颤斗开始慢慢减弱。
他紧握的双拳一点点松开,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虽然依旧粗重,但那股骇人的暴戾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并没有惊醒,只是仿佛在那场无形的战争中暂时脱离了最激烈的交火区,但疲惫和痛苦依旧清淅地写在他的脸上和紧绷的身体线条上。
苏念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看着林川在睡梦中依旧不安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后怕,有震惊,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理解。
她终于明白,他那身惊人的本领和沉稳背后,背负着怎样沉重的代价。
她最终还是没有叫醒他,也没有再试图给他披上外套,生怕任何一点外界的刺激都会再次引发他激烈的反应。
她只是默默地关掉了刺眼的主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台灯,然后轻轻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一份文献,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实验室里恢复了寂静,只有仪器规律的嗡鸣和林川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川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最初的几秒,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和迷茫,带着未散尽的惊悸。
但当他看到昏暗灯光下苏念的身影,感受到身处在熟悉的实验室时,那抹凌厉迅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的清醒。
他坐直身体,揉了揉依旧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睡了多久?”
苏念放下根本没看进去的文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多久,大概半小时。”
她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做噩梦了?刚才看你好象……睡得不太安稳。”
林川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苏念。
昏暗的光线下,她清冷的侧脸看不出太多情绪,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中那一丝极细微的紧绷。
他知道了。
刚才自己肯定又出现了征状,恐怕……吓到她了。
一股深深的无奈和自我厌弃涌上心头,但很快被他压下。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带着一丝歉意:“恩,老毛病了,没什么。吓到你了?抱歉。”
他的坦然承认,反而让苏念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看你好象很辛苦。”
她尤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声补充道,“如果……如果需要帮助,或许可以找校心理中心的老师聊聊?或者……我认识一位不错的医生。”
林川看着她眼中那抹真诚的、试图掩饰却依然流露出的关切,心中微微一暖。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淡淡的、带着疲惫的笑容:“谢谢,不用。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他这句话并非安慰。
相比之前在“归巢”初期的彻底失控,相比在宿舍里差点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