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心中忧虑的,绝非南陇侯会放弃坠魔谷之行。纵使当年与南陇侯有宿怨的仇敌皆已销声匿迹,复仇的执念不复存在,但南陇侯当年冒死深入慕兰草原探寻秘宝,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坠魔谷中的机缘。这位修士困在元婴中期顶峰已有近二百年,寿元仅剩不足百年,若不能抓住这最后一线希望突破化神,此生修行便只能止步于此,沦为黄土一抔。
从修仙者的本心而言,无论是为了挣脱寿元桎梏,还是重现其祖上南陇世家曾在天南的荣光,坠魔谷都是他必须踏足的险地。陈轩真正考量的,是南陇侯是否还会坚持与自己和韩立联手——毕竟如今陈轩展露的实力已远超于他,换作任何修士,都会忌惮与强者同行时被反噬,或是被夺走核心机缘。
更关键的是韩立的态度。以韩立那谨慎到极致的性情,若没有南陇侯主动邀约,且自身没有迫切需求,想让他踏入危机四伏的坠魔谷,难度堪比登天。陈轩熟知韩立的行事准则,在原时空中,若非南宫婉中了封魂咒,急需坠魔谷中的火属性妖丹破解,以韩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涉足那等上古凶地。
即便现世中受陈轩多年影响,韩立的眼界和格局已远超原时空中的同期修士,但刻在骨子里的谨慎从未改变。陈轩自然可以以师尊的身份强令韩立同行,可这样做太过刻意——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知晓坠魔谷中藏有古魔残魂,更无法说明灵缈园的具体方位与核心机缘。
那灵缈园对韩立而言,乃是元婴期进阶化神期的关键跳板。原时空中,韩立正是在灵缈园中获得了化神期功法的关键感悟,还得到了通天灵宝的雏形,才得以在天南修仙界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顺利突破化神。对陈轩而言,坠魔谷中的其他机缘如庚金矿脉、古魔功法皆可舍弃,但灵缈园的机缘必须确保韩立稳稳拿到手。
要达成此事,陈轩必须让一切顺其自然地推进,如同原时空中那般,让韩立因自身需求和南陇侯的邀约主动踏入坠魔谷,而非被自己强行安排。这既符合韩立的性格逻辑,也能完美隐藏自己“先知”的秘密。
韩立自然不知晓师尊心中这层层算计。见陈轩露出苦笑后便陷入沉思,他只当陈轩是在为坠魔谷地图的事情犯愁。在他看来,这局面多少是陈轩“妇人之仁”所致——当初在慕兰草原,若不是陈轩一念之仁放过南陇侯,直接将其擒下搜魂,苍坤上人的玉盒早已落入他们手中,哪里还需这般被动等待。
可韩立也清楚,事后诸葛毫无意义。当初那三个玉盒都布有苍坤上人亲手设下的“隔绝神识禁制”,即便是元婴后期修士也无法窥探内里,谁能料到其中竟藏着坠魔谷的地图和进入之法?若早已知晓,他相信以陈轩的行事风格,绝不会放过这等关键机缘。
韩立正搜肠刮肚地思索着宽慰之词,陈轩已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弟子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模样,陈轩不禁莞尔,开口道:“事已至此,不必强求。南陇侯要入坠魔谷,离不开能规避空间裂缝的‘定界珠’,更需要为师这枚‘虚天指环’破解谷口禁制,他必然会如约来找你合作。我们只需静待些时日,若他逾期不至,再主动寻他便是。”
陈轩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深知南陇侯的性格,那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又极度惜命的修士,绝不会因忌惮就放弃唯一的突破机会。
诸事议定,陈轩便不再挽留韩立。他屈指一弹,一道青色传音符化作流光飞出,直奔黄枫谷深处的令狐老祖居所。不过半柱香时间,一道灰袍身影便出现在凉亭外,正是令狐老祖。他刚一落地,便感受到亭中凝重的氛围,目光在陈轩和韩立身上转了一圈,拱手道:“师弟唤我前来,可是有要事商议?”
三人相对而坐,谈话瞬间变得公式化起来。陈轩将与巨剑门谈判的经过详细告知令狐老祖,从李剑主最初的戒备,到自己抛出玄剑门传承的诱饵,再到最终达成结盟协议,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明了。在讲到关键的说服环节时,陈轩特意加重了语气,着重强调了韩立的付出:“此次能说服巨剑门并入青元宗,韩师侄功不可没。他主动献出《青元剑诀》的修炼之法和青竹蜂云剑的炼制图谱,才彻底打消了李剑主的顾虑。”
令狐老祖闻言,脸上露出感慨万千之色。他虽知晓韩立实力强横,却没想到对方竟能为宗门做出如此牺牲——主修功法对修士而言,如同道基一般重要,轻易不外传。他看向韩立的目光满是赞许,沉声道:“韩师侄此举,乃是为我黄枫谷立下不世之功!待青元宗正式建立,老夫定奏请九国盟,封你为太上长老,掌刑罚堂实权,宗门宝库中的资源任你取用,务必为你补足此次牺牲!”
韩立对此却不甚在意,只是淡淡拱手道:“令狐前辈客气了。若非师尊栽培,晚辈也无今日成就,为宗门出力乃是分内之事。”在他心中,若没有陈轩多年来的指点和资源扶持,他早已在乱星海殒命,黄枫谷的兴衰本与他无关,此番付出,更多是为了回报陈轩的师恩。
陈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待令狐老祖的承诺说完,便对韩立道:“舞儿还在燕翎堡闭关,你早些回去照看,若有突破的迹象,及时传讯于我。”他这话看似寻常,实则是看出韩立早已心系亲人,坐立难安。
韩立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对着两人拱手行礼后,转身化作一道碧绿剑虹,径直穿过黄枫谷的“护山大阵”,朝着越国方向疾驰而去。那剑虹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望着韩立离去的背影,令狐老祖再次感叹道:“韩师侄不仅实力卓绝,更重情重义,实乃我天南修仙界的栋梁之才。师弟,不如就让他回宗常驻吧?授以太上长老之职,总好过他在落云宗徒有虚名,还能为我黄枫谷增添一份顶级战力。”
陈轩闻言,心中了然。令狐老祖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