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记忆,是存在本身。”
远处传来警笛声,林夏的脚步声在隧道口响起。沈溯抬头时,看见她手里拿着个金属盒子,里面放着十二支芯片的残骸,在月光下像堆融化的星屑。
“系统已经检测到意识融合。”林夏的声音带着释然的颤抖,“他们会启动全城重置,但这次……”她打开盒子,芯片残骸突然开始重组,“我们有了能对抗重置的东西。”
沈溯的指尖触到重组的芯片,那触感像摸到自己的心跳。远处的城市开始闪烁,无数个平行时空的碎片正在重叠,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来自每个时空的自己。
他低头看向地面,积水里的倒影终于完整了。
沈溯的指尖在重组芯片上停顿三秒,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血管状纹路,顺着他的指缝爬上手腕。林夏递来的应急灯在隧道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那些被水流冲刷多年的岩石断层里,竟嵌着无数枚重叠的指纹——每枚指纹的螺旋中心都有个极小的13。
“这些是……”林夏的声音突然卡住,她发现自己的指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尖端泛着金属的冷光,“十二次轮回里所有实验体的指纹?”
沈溯没回答,他正盯着积水里的倒影。那个刚完成意识融合的自己背后,站着第十二个时空的林夏,她胸口插着半截钢笔,笔尖还在滴落墨水。而现实中的林夏正弯腰捡拾地上的论文稿,湿透的纸张展开时,《记忆拓扑学的悖论》标题下多出一行新批注:“第13号载体的免疫阈值与城市量子网共振频率完全吻合”。
早餐桌的裂缝,清晨六点的阳光斜斜切过厨房,沈溯把煎蛋翻了个面,黄油在平底锅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餐桌上的牛奶冒着热气,杯壁凝出的水珠正顺着杯身滑落——但在滴落的瞬间,水珠突然悬停在半空,折射出另一个厨房的景象:戴黑框眼镜的自己正把十二片芯片扔进粉碎机,纸屑里混着带血的指甲。
“尝尝这个。”林夏把烤好的吐司放在他面前,面包片上的焦痕恰好组成五角星的形状,“系统监控显示全城有274人出现意识重叠症状,他们都能在镜中看见另一个自己。”
沈溯咬下吐司的瞬间,牙齿突然硌到硬物。吐出来的是半片芯片,玻璃外壳上刻着“0”——这个编号从未出现在任何轮回记录里。窗外传来牛奶工的叫卖声,那熟悉的调子让他猛地抬头:十二年前负责销毁实验体尸体的清运工,此刻正推着老式自行车走过,车筐里的玻璃瓶反射着诡异的紫光。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林夏的瞳孔骤缩,她手腕上的智能手环突然弹出全息投影,显示着牛奶工的档案:死亡时间,十二年前三月十七日,死因栏写着“意识溢出”。
沈溯的目光落在平底锅边缘,煎蛋的蛋白正在缓慢变形,逐渐凝成芯片的形状。蛋黄流淌的轨迹里,浮现出第十三次轮回的销毁指令,签名处是两个重叠的名字:沈溯,以及另一个模糊的同名签名。
停摆的地铁,13号线站台的应急灯突然转为绿色,林夏从金属盒里取出的芯片残骸正在发出蜂鸣,与列车广播的频率逐渐同步。沈溯注意到列车门把手上的指纹凹槽里,嵌着半片指甲,指甲内侧的纹路和他昨晚在冷冻室看到的完全一致。
“启动手动驾驶模式需要两个人的虹膜验证。”林夏指着驾驶舱的控制面板,那里有两个并排的扫描孔,边缘刻着对称的五角星,“但系统权限库里,只有第13号载体的虹膜数据被标记为‘永久有效’。”
沈溯的虹膜贴近扫描孔时,舱内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控制面板的屏幕上跳出无数乱码,逐渐组成第十二次轮回的监控画面:年轻的自己正把实验体推进培养舱,而站在旁边的林夏手里,握着和现在一模一样的金属盒。
“他们在害怕什么?”林夏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驾驶舱的玻璃外,那些锈迹斑斑的座椅正在自动归位,“害怕两个意识体融合后,会激活城市量子网的自毁程序?”
列车突然震动起来,沈溯转身时,看见戴黑框眼镜的自己正站在车厢连接处,手里的论文稿被风掀起,露出最后一页的批注:“当存在免疫失效,所有轮回的时空节点将坍缩为奇点”。而他胸前的发光芯片,此刻正与那个自己体内的斑块产生共振,发出的声波在空气中凝成可见的波纹。
监控室的第三只眼,张默在监控室的咖啡机前打了个哈欠,第七十七块能量棒的包装纸被他揉成球,精准投进垃圾桶。屏幕墙上,沈溯和林夏正在列车驾驶舱里操作设备,但在最右侧的隐蔽窗口,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从隧道阴影里走出,他胸口的芯片发出的光,比沈溯的更亮。
“奇怪,系统怎么会漏掉这个?”张默调整焦距时,突然发现那个身影的脸和自己完全相同。他下意识摸向脖颈后的芯片接口,那里本该有的金属触点,此刻却变成了一道新鲜的伤口,“第13号权限持有者……不是已经销毁了吗?”
十二年前的录音突然从扬声器里传出,年轻的沈溯在嘶吼:“必须留下备份!如果第十二次轮回失败,只有第13号载体能重启量子网!”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林夏带着哭腔的喊叫:“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吞噬实验数据了!”
张默的手指悬在警报按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他看见屏幕里的“自己”正走向沈溯,手里握着半支钢笔,而现实中自己的口袋里,也有个坚硬的物体在硌着大腿——掏出来的瞬间,他浑身冰凉:同样的半支钢笔,笔尖还沾着暗红色的墨水。
监控屏幕突然全部切换成雪花,只有中央的小窗口还在显示画面:十二年前的监控室里,年轻的张默正把一份标着“0号载体”的档案塞进墙体裂缝,档案袋上的指纹和此刻他留在钢笔上的,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