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世纪的纽约街头。屏幕上滚动着新闻标题:“全球多地出现荧光藤蔓,专家称系新型藻类污染”。画面角落里,个穿风衣的女人正将半块艾草玉佩塞进流浪儿的口袋,女人转身时,林夏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银纹,和外婆临终前露出的那道一模一样。
“每次共鸣都在重复同样的剧本。”影子抬手拨弄着那些影像,像在整理书架上的书,“只是演员换了批又批。恐龙用灭绝回答了存在的重量,玛雅人用献祭回答了存在的代价,而你们……”
它的声音突然卡住,所有影像同时碎裂。林夏低头看去,溪水正在倒流回她影子的脚下,而她手背上的银纹突然开始褪色,露出底下淡红色的皮肤——那是人类原本的肤色。
观察舱的残骸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沈溯消失前留下的那片半透明叶子从空中飘落,正好落在她手心。叶子的叶脉里,星图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重构,原本代表k-7星的光点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颗闪烁着红光的新星球,位置就在哲学奇点的正下方。
“那是什么?”林夏捏紧叶子,叶片突然渗出温热的液体,像在流血。
“是‘拒绝者’的坐标。”影子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边缘渗出银色的雾气,“不是所有意识都愿意成为答案。三百年前改造k-7星的首席科学家,她的意识就拒绝被编织进奇点,带着批同样的人躲进了暗物质星云。”
林夏的个人终端突然自动弹出段加密音频,解密后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熵海号,这里是‘守夜人’基地。我们在暗物质星云发现了反银纹粒子,重复,反银纹粒子能逆转重构……”
音频突然被尖锐的电流声切断,终端屏幕上跳出行乱码,乱码消散后,显露出张星图——正是叶子叶脉里那颗红色星球的位置。而发送者的署名,是串熟悉的符号:和阿明影子胸口那个洞形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林夏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控制室里回荡,带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外婆说的‘影有回声’,不是说影子会重复动作,是说总会有人选择成为影子的反面。”
她手背上的银纹彻底消失了,露出道浅浅的疤痕,像片干枯的艾草叶。而她的影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指尖的银色花慢慢枯萎,化作点点光粒消散在空气中。
舷窗外,哲学奇点的光芒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那些编织在宇宙中的银色藤蔓开始抖动,像遇到了天敌的蛇。林夏看到“熵海号”外壳上的银纹正在褪去,露出底下原本的金属光泽,而远处的星空中,那颗红色星球正在变得越来越亮,像颗正在燃烧的火种。
阿明的影子彻底脱离他的身体时,他闻到了股铁锈味。那味道从地心裂缝里涌出来,混着银色藤蔓燃烧的甜腥味,形成种奇异的、让人清醒的气息。他低头看去,自己手腕上的银纹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道白色的印记,像被烫伤过。
“队长!反银纹粒子生效了!”耳机里传来队友激动的呼喊,背景音里夹杂着藤蔓断裂的脆响,“西北方向的藤蔓正在枯萎,能量站的残骸里发现了幸存者!”
阿明抓起扫描仪对准地心裂缝,屏幕上的金色读数正在飞速下降,取而代之的是代表稳定的绿色。裂缝里那颗巨大的银色心脏正在变暗,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而那些飞向哲学奇点的藤蔓,正像被抽走了骨头般软软地垂落,在半空中化作银色的灰烬。
他的影子站在裂缝边缘,正回头看他。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人类的表情——不是诡异的微笑,而是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影子抬起手,指向他的个人终端,然后缓缓化作光粒,被裂缝里涌出的铁锈味气流吹散。
个人终端自动亮起,是段新的影像。画面里,三百年前的k-7星改造基地里,位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将枚银色的种子埋进土壤。女人的手腕上有银纹,但她的影子却干干净净,像被阳光彻底照亮。
“日志第107条,”女人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念诗,“我在种子里注入了反银纹基因。如果有天哲学奇点苏醒,希望有人能记得,存在的答案从来不止一种。”
影像的最后,女人转身面对镜头,阿明的呼吸突然停滞——那张脸,和他影子最后露出的面容,有着一模一样的轮廓。
远处的天空中,银色的光柱正在消散,露出原本深蓝色的苍穹。阿明看到无数架小型飞行器从云层里钻出来,机身上印着和他终端里同样的符号。他的手腕突然开始发烫,那个白色的印记里渗出滴红色的液体,滴落在沙地上,瞬间长出株绿色的小草,草叶上没有银光,只有纯粹的、属于生命本身的光泽。
林夏驾驶着“熵海号”冲进暗物质星云时,舱壁上的警报灯已经全部变成了绿色。沈溯消失前留下的那片叶子贴在主控屏上,叶脉里的星图正指引着她飞向那颗红色星球。透过舷窗,她看到无数银色的藤蔓正在宇宙中枯萎,像被秋霜打过的野草,而哲学奇点的光芒正在变暗,变成颗柔和的、像人类瞳孔般的蓝色星球。
“这里是守夜人基地,请确认身份代码。”通讯器里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和玉佩里那个兽皮女人相似的语调。
林夏报出了外婆临终前反复念叨的那句话:“万物有影,影有回声。”
通讯器里沉默了三秒,然后响起阵掌声。“欢迎回家,新的拒绝者。”
“熵海号”穿过最后层暗物质屏障时,林夏终于看到了那颗红色星球的全貌——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星球,而是座巨大的空间站,外壳上布满了反银纹粒子发生器,发出淡淡的红光。空间站的中央,矗立着座和玛雅金字塔相似的建筑,但塔尖没有祭坛,而是棵巨大的、没有银光的绿色植物,叶片在暗物质星云中舒展,像只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