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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陈博士。”白大褂的声音突然低沉,“21世纪最伟大的生态学家,也是你的创造者。”
水洼里的脸突然笑了,嘴角的痣动了动:“你以为意识种子是为了延续文明?”他的声音从水洼里钻出来,带着气泡破裂的嘶嘶声,“错了,它是个诱饵。”
走廊尽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穿白制服的“自己”突然捂住胸口,星徽在他掌心融化成银水。沈溯这才注意到,那人的制服下摆沾着块碎布,和他在轮回第36次时撕碎的旗帜布料完全相同。
“他们来了。”持枪的“自己”突然把枪指向门口,“宇宙新秩序的清理队,专杀我们这种‘残次品’。”
沈溯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条陌生短信:“别信镜子里的人。”发件人显示为“陈”。
他抬头时,实验室的镜子开始龟裂,每个碎片里都映出不同的“自己”——有的穿着囚服,有的戴着研究员徽章,有的浑身是伤,却都在做同一个动作:指向培养箱。
“你以为共生意识是来帮你的?”白大褂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像块金属,“它只是在收集观测数据。每个轮回都是次实验,每个‘你’都是观测样本。”
培养箱里的球体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星云。沈溯在那片星云中看见无数个自己的死亡画面:被红雨溶解,在联邦监狱里自焚,在宇宙新秩序的绞刑架上微笑……
“这才是真相。”镜子里的某个“自己”开口了,声音像砂纸摩擦,“你不是意识种子,你是种子的保护壳。陈博士在你脑子里藏了真正的文明火种,共生意识找的从来都是它。”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持枪的“自己”突然把枪塞进沈溯手里,银蓝色的血在枪身上写出串数字:“启动密码,在你第108次轮回的日记本里。”
沈溯低头看向枪身,数字突然扭曲成行字:“他们会让你亲手毁掉种子。”
“砰!”
枪声在实验室里炸开时,沈溯才发现自己扣动了扳机。子弹没入培养箱的瞬间,球体突然裂开,里面涌出的不是凝胶,而是密密麻麻的眼睛——每个瞳孔里都映着他的脸。
穿白制服的“自己”倒在地上,星徽在他胸口烧成灰烬。沈溯这才注意到,那人的后颈有块芯片,和他在联邦医院里切除的那块一模一样。
“看窗外。”白大褂的嘴唇最后动了动。
沈溯扑到窗边,外面的红雨已经停了。天空裂开道缝,露出后面的金属穹顶——原来21世纪的天空早就是假的。宇宙新秩序的舰队悬在穹顶上,炮口正对着实验室,而舰队的指挥官,分明是轮回第72次时背叛他的副官。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张照片:陈博士的实验室里,年轻的自己正将枚芯片植入胚胎。照片背面写着行字:“每个观测者都以为自己是主角。”
镜子的最后块碎片掉在地上,沈溯在碎片里看见个陌生的身影——那人穿着共生意识的黑色长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的眼睛位置,嵌着两颗旋转的意识种子。
“欢迎来到第735层迷宫。”面具人弯腰捡起碎片,声音里带着笑意,“猜猜下一层,你会是谁?”
走廊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沈溯握紧手里的枪,突然发现枪身的数字又变了:“108=0”。培养箱里的眼睛还在增加,每个都在无声地说着:“杀了我,或者成为我。”
窗外的炮口开始充能,淡蓝色的光芒映在沈溯脸上。他这才想起,自己始终没弄明白——刚才开枪时,他瞄准的到底是种子,还是某个镜子里的“自己”?
沈溯的食指还扣在扳机上,硝烟味混着培养箱破裂后涌出的腥甜气,在鼻腔里凝成冰碴。培养箱的碎片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还在眨动,每个瞳孔里的“他”都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有21世纪沾着红雨的白大褂,有联邦监狱的条纹囚服,还有宇宙新秩序联盟的银灰制服。
“别碰它们。”
第五个“自己”不知何时出现在操作台旁,正用镊子夹起片带眼瞳的玻璃碎片。这人戴着共生意识特有的青铜指套,指节处刻着轮回次数的刻痕,数到第734道时突然歪扭——像被人硬生生掰断过。
沈溯的目光落在对方胸口:那里别着枚生锈的徽章,是2077年生态研究所的老物件,他记得徽章背面刻着每个研究员的编号。这个“自己”胸前的编号是735,而他自己的编号,分明是001。
实验室里的异客,操作台的抽屉突然自动弹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试管。最左边那支贴着泛黄的标签:“沈溯,意识样本,第108次提取”。试管里的淡绿色液体正缓慢沸腾,表面浮着层银色的膜,像极了培养箱里的凝胶。
“想知道为什么108等于0吗?”戴青铜指套的“自己”突然笑了,指套摩擦玻璃碎片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黑板,“第108次轮回里,你亲手销毁了所有文明火种的备份。”
沈溯的后颈突然发烫,那里曾植入过联邦的追踪芯片。他猛地摸向衣领,指尖触到块凸起的皮肤——芯片明明在第42次轮回时就被切除了,此刻却像颗发芽的种子,在皮下突突跳动。
窗外的炮口突然暗了下去。穿银灰制服的副官正对着通讯器说话,沈溯能读懂他的唇语:“目标确认,保护壳已激活种子防御机制。”
“保护壳?”沈溯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戴青铜指套的“自己”突然掀开左手袖子,小臂上的皮肤像块老化的电子屏,正逐行刷新着文字:
“文明火种编号: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