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变成了淡蓝色的光带,飘向“星尘号”的方向:“林野,我记得你。我记得爸爸,记得‘溯洄号’。”
原来融合不是遗忘,是接纳。那些被封存的记忆,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我意识的一部分,就像云变成雨,雨又变成云,永远在宇宙里循环。
熵猎人的飞船开始撤退,黑色的船身在星云中渐渐变小。我看着“星尘号”的能源指示灯慢慢变亮,看着林野在屏幕里朝我挥手,突然明白——人类存在的本质,从来不是孤独的个体,是和宇宙的共生,和记忆的共生,和另一个自己的共生。
水晶里的最后一道“幽灵”——那个三十岁的、疲惫的我,朝我点了点头,然后渐渐消散在光带里。
观测舱的舷窗外,81星系的旋臂依旧美丽,只是现在,我能看到旋臂里,无数淡蓝色的光带正在朝我涌来,像是在欢迎他们的新守护者。
而我的掌心,那枚遗忘水晶已经变成了透明的,里面没有了雾,没有了影子,只有一缕极淡的星芒,轻轻跳动着,像是一颗小小的、不会熄灭的星星。
终端的屏幕上,自动弹出了一条新的记录,是我刚才无意识输入的文字:“云不会掉下来,是因为它要和天空共生。我不会忘记,是因为我要和宇宙共生。”
淡蓝色的光带还缠绕在“溯洄号”的舷窗上,像一层流动的星纱。沈溯摊开掌心,透明的遗忘水晶里,那缕星芒仍在轻轻跳动——它不再发烫,反而像有了生命般,随着他的呼吸明暗交替。观测舱里的混乱还没收拾,打翻的咖啡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圈,终端屏幕还停留在林野最后挥手的画面,可刚才融合共生体时的眩晕感尚未完全褪去,一种陌生的“感知”正顺着神经蔓延:他能“闻”到81星云中氢原子的淡甜味,能“触”到星尘划过飞船外壳的微凉,甚至能“听”到林野在“星尘号”里低声跟船员说“检查能源回路”。
这种感知太过清晰,反而让他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恍惚。他起身想去储物舱拿回父亲的观测镜,脚刚迈出一步,就被地毯上的压缩饼干袋绊了一下——就是昨天没吃完的那袋,包装袋上印着地球航天局的标志,边角还沾着他早上不小心蹭到的咖啡渍。可当他弯腰去捡时,手指刚碰到包装袋,袋身突然泛起和水晶里一样的淡蓝色微光,上面的文字开始扭曲、重组,最后变成一行陌生的符号:“共生不是终点,是筛选的开始。”
沈溯的指尖猛地缩回来。
这只是一袋再普通不过的压缩饼干,是他出发前从地球补给站领取的,全程密封,怎么会突然出现外星符号?他抓起饼干袋对着舷窗的星光细看,包装袋的接缝处没有任何被拆开的痕迹,可刚才那行符号的余温,还残留在指尖。更反常的是,当他再次看向掌心的水晶时,里面的星芒突然黯淡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而他脑海里原本清晰的“星尘号”能源读数,也瞬间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杂音。
“滴——”终端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红色,而是诡异的紫色:“检测到共生体能量波动异常,来源:飞船内部。另外,‘星尘号’通讯信号中断,最后传输的画面包含未知坐标。”
沈溯立刻扑到终端前,调出“星尘号”的最后画面。屏幕里,林野的脸突然扭曲,背景里的控制台冒出黑烟,她的声音带着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沈溯,别相信……那光带不是……”画面突然切黑,只剩下一串闪烁的坐标,坐标末尾跟着一个熟悉的符号——正是父亲观测记录里,被墨水盖住的那部分,泽提到的“大学笔记本第三十七页”上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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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冲向储物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大学笔记本一直锁在铁盒里,他记得清清楚楚,第三十七页是他当年写的气态文明观测提纲,上面只有公式和草图,怎么会有父亲的标记?当他颤抖着手翻开笔记本,第三十七页的墨水突然像活过来一样,顺着纸页的纹路晕开,露出下面用父亲笔迹写的小字:“泽在撒谎,它们要的不是守护者,是‘容器’。”
水晶里的星芒彻底熄灭了。
沈溯猛地抬头,储物舱的舷窗映出他的身影——他身后的白色雾气还在,可那道星芒眼睛的影子,竟分裂成了两道,一道朝着他的方向伸手,另一道则飘向储物舱深处,钻进了父亲留下的观测镜里。观测镜的目镜突然亮起,里面浮现出一段他从未见过的画面:三十年前,父亲躺在观测台的担架上,盖着白布的手突然抬起来,抓住年幼的他的手腕,嘴唇动着,说的正是那句被封存的疑问:“云为什么不会掉下来?”
气态生命“泽”的意识日志,我在撒谎。
从沈溯握住遗忘水晶的那一刻起,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我们族群不是“记忆守护者”,是“意识掠夺者”。千万年前,我们的星球被熵增吞噬,只剩下意识体漂浮在星云中,必须依靠智慧生命的意识才能存活——“共生仪式”不是唤醒,是寄生。沈溯意识里的“共生体”,不是种子,是我们族群最强的战士“零”的意识碎片,三百年前那场星际风暴,不是意外,是我们故意将零的碎片送进时空裂隙,寻找能承受它的“容器”。
沈溯是完美的容器。他七岁时看到的“云”,是零第一次尝试融合他的意识,可他父亲发现了——那个研究气态文明三十年的人类,竟看穿了我们的伪装,他用自己的意识作为屏障,暂时压制了零的碎片,代价是被零的排斥反应杀死。而他留下的观测记录,被我们篡改了关键部分,就是为了让沈溯相信“共生=守护”。
熵猎人的出现是意外。他们确实猎杀共生体,但他们不知道,零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