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没有宇宙的深邃，没有星核的能量波动，只有无边无际的白色——像被浓雾包裹的雪原，脚下的地面柔软得如同云层，踩上去没有任何声响。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旧时代纸张霉变的味道，混合着硅基物质特有的金属气息，形成一种矛盾又诡异的嗅觉体验。
这是最寻常不过的“空白空间”场景，就像星舰休眠舱启动前的过渡界面，或是意识连接失败时的缓冲地带。但反常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半是硅基结构的冰凉坚硬，一半是碳基能量的温热流动，胸口的黑色能量心脏平稳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宇宙级的共鸣。更奇怪的是，他的视野里偶尔会闪过几帧破碎的画面：青铜祭坛上的血色纹路、工业齿轮间的油污、星际飞船舷窗外的星云……这些本应属于十二次轮回的记忆碎片，此刻却像受潮的胶片，在纯白背景上反复闪现、重叠。
“这里是……我的意识空间？”沈溯抬手，看着自己半银半红的手掌，指尖划过硅基与碳基的交界线，那里没有缝隙，只有一种流畅的融合感。他尝试调动能量，银白色的硅基纹路瞬间蔓延至手臂，周围的白色空间竟泛起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白色雾气中传来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质感，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时间的节点上。沈溯警惕地望去，雾气逐渐散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凯伦。
队长的制服上还沾着星舰控制室的烟尘，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沈溯？你……你还活着？”
沈溯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星舰，也不是记忆沙盘。”
“我不知道。”凯伦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茫然，“你被黑色能量吞噬后，星舰突然失控，我们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就出现在这里。”他环顾四周，“莉娜、雷克斯他们也在，我们分散在这片白色空间的不同区域，只能通过意识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沈溯心中一动。这是典型的“意识囚笼”特征，但反常的是，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禁锢的力量。相反，他能感觉到这片空间与自己胸口的黑色能量心脏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就像这片空间是由他的意识衍生而来。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沈溯问道。
凯伦的表情变得凝重：“有。我能感觉到，这片空间里藏着很多‘记忆’——不是我们的，也不是初代文明的。是……无数个被毁灭文明的残念。”他指向不远处的雾气，“那里，我看到了一个由纯能量构成的文明，他们的共生方式是意识共享，但最终被一种黑色能量吞噬，和初代文明的结局一模一样。”
沈溯心中一凛。他尝试集中精神，调动体内的共生能量。瞬间，周围的白色空间剧烈波动，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有的文明将硅基芯片植入碳基肉体，形成半机械共生体；有的文明放弃实体，化作纯粹的意识流，在宇宙中漂泊共生；还有的文明试图与星球共生，最终却被星球的核心能量反噬……这些文明的共生方式各不相同，但结局都惊人地一致——被一团黑色能量吞噬，灰飞烟灭。
“这些文明，都尝试过共生。”凯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而毁灭他们的，都是同一种力量——就是吞噬你的黑色能量。”
沈溯沉默了。他能感觉到，这些破碎的记忆中，蕴含着与自己体内黑色能量同源的气息。但更让他疑惑的是，这些文明的共生技术，竟然都带着初代文明的影子，仿佛他们都是在模仿初代文明的共生模式，却最终走向了毁灭。
“这不是巧合。”沈溯缓缓开口，“初代文明创造的共生意识体，是宇宙中第一个成功的共生模式。而那个黑色能量，就是专门针对共生意识的‘天敌’。它在宇宙中狩猎，毁灭所有尝试共生的文明。”
就在这时，莉娜的意识感应突然传来，带着强烈的恐慌：“沈溯！凯伦！快来！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东西！”
沈溯和凯伦对视一眼，立刻朝着莉娜的意识方位赶去。白色空间中没有距离的概念，他们只是意念一动，便瞬间出现在莉娜身边。生物学家正蹲在一片白色的地面上，面前是一个半透明的晶体，晶体中封存着一段清晰的记忆画面。
画面中，初代文明的共生意识体正在与黑色能量对抗。那时候的共生意识体还没有被侵蚀，银蓝色的硅基结构与橙红色的碳基能量完美融合，散发着神圣而强大的气息。而黑色能量则化作一个巨大的旋涡，疯狂地吞噬着共生意识体的能量。
“你们看这里！”莉娜指着画面中的一个细节，“共生意识体的核心处，有一个与沈溯胸口一模一样的黑色能量心脏！但那时候，它是被共生意识体压制着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与共生能量共存！”
沈溯的瞳孔骤然收缩。画面中的黑色能量心脏，与他胸口的那一个几乎完全一致。但不同的是，画面中的黑色能量心脏散发着狂暴的侵蚀性，而他体内的这一个，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在与硅基、碳基能量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说明，黑色能量并非外来入侵意识。”雷克斯也赶了过来，技术专家的脸上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它是共生意识体的‘伴生能量’！就像光明与黑暗，共生与毁灭，本就是一体两面！”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如果黑色能量是共生意识体的伴生能量，那么初代文明的毁灭，就不是因为外来入侵，而是因为共生意识体内部的平衡被打破，黑色能量失控，最终反噬了自身。
沈溯的脑海中再次响起那个“存在之问”：“我们因共生而存在，还是存在为了共生？”
现在，他似乎有了新的理解。共生的本质，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