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精神到肉体,都像是被彻底榨干了。
这一觉,无梦,深不见底。
再睁眼时,窗外黑得像泼了浓墨。
房间里,一盏昏黄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撑着坐起来,喉咙干得像要冒火,脑袋里塞着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沉重,但总算能思考了。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抗议。
他目光一扫,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军用保温饭盒,上面压着一张纸条。
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小秦,醒了趁热吃。——陈觉民”
秦政扯了扯干裂的嘴角,心里嘀咕,这老头儿,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玩得真溜。
他拧开饭盒,四菜一汤,扑鼻的热气混着肉香瞬间充满了小小的房间。
红烧肉,炒青菜,番茄炒蛋,还有一个鸡腿。
秦政此刻也顾不上品味,端起饭盒,几乎是把饭菜往喉咙里灌。
一股滚烫的暖流顺着食道冲进胃里,冰冷的四肢终于回温,被抽空的力气也一丝丝地回来了。
吃饱喝足,脑子里那团湿棉花仿佛被热气烘干,重新变得轻盈。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像个幽灵,再次盘踞在他的脑海。
秦政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烦躁地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去?
陈教授那张布满皱纹、写满“大义”的老脸在眼前浮现。
什么为国争光,保护瑰宝……
秦政心里冷笑,说白了,不就是让他去赌命。
赌赢了,他就是功臣。刘主任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也暗示过,“贡献”和“回报”直接挂钩。
他现在在大城市里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一万多,活得像条狗。
这要是赌赢了,别说大富大贵,至少给女友美姬买房买车,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这是天堂的一面。
但是……万一呢?
那扇诡异的青铜门,视频里把人瞬间切割、烤成焦炭的画面,在他的记忆里打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
陈教授他们口中的“没有生命危险”,是拿那些“血脉不纯”的倒霉蛋试出来的结论。
谁能保证他这个“正品”凑上去,那门不会玩个更花的?
万一识别系统出bug了呢?
他死了,顶多追认个烈士,发一笔抚恤金。
可美姬怎么办?他爸妈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到这里,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让他浑身一哆嗦。
不行。
这笔买卖的风险,他承担不起。
一本万利,也可能一命呜呼。
他猛地摇了摇头,心里那杆秤彻底倒向了“不去”那一边。
大不了把我关一辈子!
总比变成一捧骨灰强!
打定了主意,秦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大口喘息。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不轻不重地响起。
“秦先生,您醒了吗?陈教授和刘主任想见您。”
是那个年轻警卫员的声音。
该来的,还是来了。
“让他们进来。”秦政定了定神,准备好了说辞,就一个字:怂。
门开了,陈教授和那位面无表情的刘主任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小秦,休息得怎么样?”陈教授依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还行。”秦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刘主任则直接得多,他拉开秦政对面的椅子坐下,指关节在桌上轻轻叩击了两下。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却像两把探照灯,直直地把他内心的所有想法都照得无所遁形。
“秦政同志,考虑清楚了?”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让秦政刚筑起的心理防线瞬间摇摇欲坠。
“我……”秦政喉结滚动,声音抑制不住地干涩和发颤,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刘主任,陈教授……那扇门,太邪门了。你们那么多科学家都搞不懂,我……我就是个普通人,上有老下有小的……”
“我不敢拿命去赌啊!”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陈教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刘主任的表情却毫无波澜,仿佛秦政的反应,完全在他的剧本之内。
“你的顾虑,我们理解。”刘主任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所以,我们不是来强迫你,是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看完,你再做决定。”
他从随身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
袋口,“绝密”两个猩红的印章,刺得秦政眼睛生疼。
秦政愣愣地接过来,纸袋入手冰凉。
“一份,是你的基因检测报告。另一份,是那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