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的异动——远处隐约的金属摩擦声、粗嘎的交谈、压抑的咳嗽……还有,一丝劣质油脂燃烧的呛人气味。
西南。目标清晰。
身体伏低,几乎贴地。湿透的麻布衣粘在皮肤上,冰冷刺骨。伤腿每一次拖动都带起钻心的疼,但动作反而被这疼痛打磨得更加凝练、狠戾。霍家拳讲的是腰马合一,力从地起,此刻这满地的烂泥污秽,就是我借力的根!
营地轮廓在雨雾中显现。几顶歪斜的毛毡帐篷围着一小片空地,中间生着一堆篝火,火焰在雨丝里挣扎,噼啪作响,溅起细小的水汽和黑烟。人影幢幢,围着火堆晃动。更远处,拴着几匹战马,不安地甩着尾巴,喷出团团白气。帐篷缝隙透出昏黄的灯光,在雨夜里晕染开一小片暧昧的暖黄,却衬得周围废墟的黑暗更加森寒。
一个府兵提着裤子,骂骂咧咧地从营地边缘的阴影里走出来,走向不远处一个半塌的土墙根下放水。兜鍪歪戴,露出半张被篝火映得通红的油脸。暗哨。
就是现在。
我像一块被雨水冲刷下来的污泥,无声无息地滑入更深的阴影。右臂的剧痛和三星堆金纹的搏动在这一刻凝滞,仿佛整条手臂被投入了绝对的冰寒,只剩下一种非人的死寂和精准。
左手探入怀里湿透的夹层,指尖触到几枚冰冷的圆形边缘。铜钱镖。边缘在逃亡路上早已被我磨得锋利,此刻在指间像淬了毒的獠牙。
篝火旁,一个府兵正背对着我,弯腰往火堆里添柴。火光勾勒出他毫无防备的后颈。
目标锁定。距离。风向。雨丝下落的角度。
铜钱镖在指间蓄力,手臂肌肉线条在湿透的麻布下绷紧如弓弦。呼吸屏住。整个世界只剩下目标那节暴露的颈椎。
手腕猛地一抖!不是甩,是“吐”!
嗡!
一声细微到几乎被雨声吞没的破空锐响!那枚边缘磨得雪亮的铜钱镖,切开连绵的雨丝,像一道被夜色淬炼过的死亡弧光,精准无比地没入篝火堆上方那盏唯一的、挂在歪斜木杆上的气死风灯!
啪嚓!
灯罩碎裂的脆响清晰刺耳!燃烧的灯芯裹着滚烫的油脂四散飞溅,如同瞬间炸开一朵妖异的火莲!
“操!灯灭了!”篝火旁添柴的府兵惊叫一声,猛地直起腰。
就在他起身,视线本能地被那炸开的灯花吸引,身体重心上浮的刹那——
我的身体早已借着甩镖的余劲,如同一条真正的银鳞毒蛇,紧贴着冰冷湿滑的泥地,以左腿伤处爆发出的剧痛为代价,电射而出!五步距离,一蹴而就!
右手!那只被琉璃禁锢、剧痛灼烧的右手,此刻五指箕张,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精准无比地扣住了他刚抬起、尚未完全回护的后颈!
触手温热,皮肤下是坚硬的骨节。霍家拳错骨分筋的手法早已融入骨髓,根本无需思考!
拇指顶住风池穴,其余四指如钩,瞬间嵌入颈筋缝隙!拧!
喀嚓!
一声清晰短促、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混着筋腱被强行扭断的闷响,在雨夜里炸开!比灯罩碎裂声更刺耳,更冰冷!他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呃……”,眼中的惊愕瞬间被死亡的灰白覆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脊骨的皮囊,软软地向泥水中瘫倒下去。
我顺势矮身,将他瘫软的身体轻轻放倒,脸朝下埋进泥泞,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篝火的光在雨中明灭,映着他后颈上那清晰的、微微塌陷的指痕。一滴浑浊的泥水落在那指痕上,迅速晕开。
系统界面死寂。没有警告。没有风险提示。仿佛这精准的死亡,不过是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虫豸。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左手,试图洗去那瞬间接触温热颈骨带来的、令人作呕的粘腻感。无用。王癞癞子那双死灰色的眼睛再次浮现在眼前。
“你算哪门子龙……”
我甩甩头,将这幻听和心底翻涌的暴戾一同压下。身体重新融入墙根的阴影,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个营地。
短暂的混乱已经平息。灭灯和同伴的瞬间倒地并未引起太大警觉,雨声和黑暗是天然的掩护。一个身材粗壮、穿着半身皮甲的汉子正骂骂咧咧地从一顶较大的帐篷里钻出来,手里提着个酒囊,醉醺醺地嚷嚷:“叫唤什么!一惊一乍!哪个王八蛋把灯弄灭了?给老子点……”话音未落,他脚下突然一滑,一个趔趄,骂声更大了。
篝火映出他腰间悬挂的鱼符——都尉。
核心目标。
另一个身影小跑着凑到他跟前,点头哈腰,声音尖细带着谄媚:“都尉息怒,息怒!是风大刮的,刮的!卑职这就去催催税队那边,看那几个刁民寨子扫干净了没,粮秣今晚一准儿……”这人穿着胥吏的服饰,腰间没有武器,一副狗腿子嘴脸。税吏。
都尉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滚!滚!扫干净点!他娘的,这鬼天气……”
税吏如蒙大赦,哈着腰转身,朝着营地边缘另一顶亮着灯的小帐篷快步走去。
时机到了。
我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借着帐篷投下的浓重阴影和雨幕的掩护,以惊人的速度掠向那顶亮着灯的小帐篷。左腿的伤口在每一次发力时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这痛楚反而让我的神经更加紧绷,动作更加凝练。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泥泞里相对坚实的凸起上,只留下极浅的印痕。
帐篷里传来翻动竹简的沙沙声和低声的咒骂:“…娘的,就刮出这点油水…不够塞牙缝的…”
链刃无声滑出袖口。冰冷的金属触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