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蔓延了一丝,从手掌到了手腕关节。琉璃化的区域在昏暗光线中,半透明的质感似乎更加明显。冰冷,僵硬,如同不属于自己的异物。我尝试握了握拳,那股迟钝感和隔膜感更重了。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食物、情报、身份掩护的雏形…还差最关键的东西——足够支撑我和杜甫离开长安,在这乱世中挣扎一段时间的硬通货!没有钱,寸步难行。买不到干粮,雇不到车马,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暂时躲避风雨的破屋。
“黑市…生死擂。”一个冰冷的名词在脑中成型,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
那里是长安地下世界的心脏,是亡命徒和赌徒的乐园。打赢几场,生死不论,就能拿到足以让人眼红的赏钱。它是最快弄到钱的地方,像一剂强效的猛药。
但也是最快的死路!那里是杨国忠悬赏最可能第一时间抵达的地方!无数双贪婪的眼睛,会死死盯着每一个上台的人,寻找着那条价值“百贯”的琉璃臂!那里没有规则,只有赤裸裸的杀戮和金钱。上台,就意味着将命别在裤腰带上,也意味着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猎人的枪口之下。任何一点破绽,任何一次受伤,都可能引来致命的围剿。
风险?何止巨大!简直是把自己剥光了扔进狼群!
但我别无选择。杨国忠的动作太快,悬赏的扩散如同瘟疫。杜甫的状态不能再拖下去,精神上的崩溃远比身体的创伤更难愈合。每多滞留长安一刻,那悬赏的绞索就收紧一分。围剿的网正在杨国忠的狞笑声中急速收紧。每一刻拖延,都意味着杜甫和我暴露在更大危险下的可能。那蜷缩在污雪中的身影,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灵魂。
“隐龙…”我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在咀嚼着冰冷的钢铁。裹紧了脸上的蒙面巾,只留下那双淬炼得如同寒潭深冰的眼眸,倒映着长安城灰暗的天空和远处骡马市腾起的污浊烟尘。决绝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在四肢百骸中奔涌,压下了左臂的麻木和幻痛,也压下了对未知擂台的恐惧。为了那个在污雪中无声悲泣的诗魂,为了心中那点不肯熄灭的“侠”字,这步棋,必须走!“…该亮爪牙了。”
冷冽的杀意,混杂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如同无形的火焰在眼底升腾。身体再次融入西市深处更为混乱的阴影之中,目标明确地朝着那传说中散发着血腥和铜臭气息的方向——骡马市最深处,一条通往废弃盐仓的隐秘小道潜行而去。
每一步踏在冻硬的泥泞路上,都仿佛踩在命运的刀锋之上。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不寻常的气流,聆听着身后每一个可疑的脚步声。西市的喧嚣在身后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前方隐约传来的、更加原始和暴戾的声浪——野兽般的嘶吼,金属的碰撞,人群狂热的呐喊与咒骂,混合成一种令人血脉贲张又毛骨悚然的背景音。空气里的牲口臊臭似乎淡了些,却被一股更浓的铁锈味、汗腥味和某种陈旧的咸腥气息取代。
废弃盐仓的入口,伪装成一处巨大的牲口棚。污秽的烂泥深可及踝,混杂着牲口的粪便和融化的雪水。两个穿着油腻皮甲、满脸横肉的壮汉守在入口处,眼神凶悍,像两尊门神。他们身边放着两桶水,大概是用来冲洗地面的,但显然很久没用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杀意和左臂传来的阵阵冰冷异感。手伸入怀中,掏出那张还带着体温和泥土腥气的仿制过所,故意将印着那歪斜红印的一角露在外面,递了过去。动作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的市井流气,却又隐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漠。
其中一个守卫,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斜睨着我递过去的麻纸,粗糙的手指在上面捻了捻,又凑到鼻尖闻了闻那混合了泥土和油脂的“印泥”气味,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在我刻意低垂、裹着厚布的左臂上停留了片刻。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握着匕首的手在袖中蓄势待发。似乎闪烁得更急了些。
刀疤脸的目光最终落回我脸上,嘴角咧开一个带着嘲弄和贪婪的弧度,露出几颗焦黄的牙齿。
“规矩懂吧?”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石头,“生擂十贯起押,死擂五十贯起押。赢了,押多少翻倍。输了…”他嘿嘿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肉喂狗,骨头当柴烧。”
十贯…五十贯…我身上连半枚铜钱都没有。空气似乎又凝滞了几分。
“没钱?”另一个守卫嗤笑一声,抱着胳膊,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压迫感,“那就拿命来押!打赢一场,拿命钱!不过小子…”他上下打量着我精悍但穿着寒酸的身形,眼神轻蔑,“就你这身板,进去也就是给里面的大爷们添道下酒菜。”
刀疤脸也失去了兴趣,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滚开滚开!没钱来凑什么热闹!”
我能感觉到身后似乎有目光投射过来,是几个同样被拦在外面、衣衫褴褛却眼冒凶光的汉子,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似乎把我当成了新的猎物。
冰冷的怒意在胸腔里翻滚,左臂的幻痛似乎都加剧了。硬闯?暴露身份和琉璃臂的风险太大。退走?意味着放弃最快获取逃亡资金的机会,也意味着杜甫和我将陷入更漫长的、被追杀的绝望泥潭。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尖细的声音插了进来。
“慢着!这位郎君的押金,某家替他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绸缎短褂、身材干瘦、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人,从盐仓入口旁边的阴影里踱了出来。他手里掂量着几串沉甸甸的铜钱,脸上堆着市侩的精明笑容,绿豆小眼滴溜溜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