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
那股熟悉的、冰冷刺骨的、如同毒蛇信子舔舐脊椎的注视感,再次降临!
比上一次更近!更清晰!更……肆无忌惮!
我猛地抬头!野兽般的直觉如同烧红的钢针,瞬间刺向这片废墟唯一的高点——一处尚未完全倒塌、由巨大条石垒砌而成的钟楼残骸顶端!
视野瞬间聚焦!
就是他!
那个戴着宽大斗笠、如同融入背景阴影的身影!
这一次,距离不过百步!残破的钟楼顶端,他如同亘古存在的石雕,纹丝不动。斗笠的宽檐投下深沉的阴影,完全遮住了面容,只留下一个冰冷、沉默、毫无生气的剪影。
但最让我心胆俱裂的是他腰间那个装置!
此刻,它正亮着稳定得令人心寒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非烛非火,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装置上一个微小的、镜头状的结构,清晰地、精准地对着我的方向——不,是精确无比地锁定在我那条滴落了紫金液体的琉璃左臂上!尤其是手腕处那细微的裂痕!
它在记录!
冰冷!纯粹!如同实验室里记录小白鼠挣扎的仪器!那毫无情感的“观察”意志,隔着断壁残垣,如同实质般弥漫过来,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漠然!它不再是若即若离的窥探,而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注视!它在记录这条手臂的异变!记录这“存在性侵蚀”的每一个细节!
“呜——”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钟楼相反方向的废墟深处,传来了尖锐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哨音!紧接着,是更加清晰、更加急促的脚步声和铠甲、兵器碰撞的铿锵声!
“不良人”!
他们追来了!顺着血腥?顺着能量泄露的异常波动?还是……被那斗笠人精准指引?!
“走!”一声嘶哑到变形的咆哮从我喉咙里炸开!不是命令,是绝境野兽的濒死怒吼!所有的恐惧、疏离、愤怒、剧痛,在这一刻都被纯粹的、求生的本能碾碎!
我再也顾不上那妖异的晶簇,顾不上斗笠人的冰冷注视,甚至顾不上那条该死的、正在一步步将我拖向非人深渊的琉璃手臂!右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杜甫的胳膊,将他那僵硬、冰冷、因恐惧而几乎失去反应的身体猛地拽起!
拖!拽!冲!
向着远离钟楼、远离哨音、远离那片记录着非人异变和妖异晶簇的废墟深处,亡命冲去!
左臂的沉重如同附骨的枷锁,每一次摆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内部疯狂的嗡鸣。右肩的箭伤再次崩裂,温热的液体浸透麻布,带来灼烧般的痛感。每一次呼吸,喉咙里都滚动着血腥和尘灰的咸腥。
但这一切,都被身后那如附骨之蛆般紧追不舍的死亡阴影和那道无处不在、冰冷记录的注视感死死压下!
那条非人的手臂,那滴妖异的紫金液体,那颗凝结的暗紫晶簇,还有那句“谪仙?阿修罗?”的灵魂拷问……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身后这片绝望废墟的背景音,成了我背上沉重行囊里最冰冷、最割裂的部分。
逃亡!只有逃亡!
在死亡的追逐下,在“存在”被一点点剥离的恐惧中,拖着这具伤痕累累、正滑向深渊的躯壳,和身边这个因目睹神魔之秘而恐惧疏离的灵魂,向着未知的、同样布满荆棘和黑暗的前路,跌跌撞撞,亡命狂奔!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