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索被沉重的土块砸得一偏,力道顿减,绳索擦着老杜的头皮掠过,缠在了旁边一根斜插在污水里的烂木桩上。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垃圾堆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咒骂。
两条黑影猛地从垃圾堆后扑出!动作迅捷,带着一股底层亡命徒特有的凶狠。一人手持尺长短刃,刃口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光,显然淬了毒!另一人手中握着刚才被砸偏的套索,另一只手反握着一把生锈的剔骨刀!
污水四溅!他们显然是盘踞在此的地头蛇,熟悉这污水巷道的每一寸泥泞!
短刃歹徒当先扑至,手中毒刃直刺我心口,角度刁钻狠辣!另一人则矮身窜向倒地的老杜,手中剔骨刀划出一道寒芒,直奔老杜大腿动脉!配合默契,显然是想先废掉我这个“扎手的”,再收拾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污水的恶臭扑面而来!
没有时间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面对当胸刺来的毒刃,我非但不退,反而右脚踏前一步,身体猛地沉肩!琉璃左臂带着沉闷的风声,如同一条沉重的铁鞭,不顾内部再次传来的细微开裂声,狠狠砸向对方持刃的手腕!
砰!
沉闷的骨裂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异常清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短刃歹徒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淬毒短刃脱手飞出,噗嗤一声钉进旁边的土墙里!
但与此同时,那矮身扑向老杜的歹徒,刀锋已堪堪触及老杜的裤腿!
“找死!” 我身体拧转之势未尽,右脚在滑腻的泥水中猛地发力一蹬!身体如同失控的陀螺,借着一蹬之力旋转,右腿如同战斧般横扫而出,精准地踹在第二个歹徒的侧腰!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那歹徒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踹得离地而起,横飞出去,狠狠撞在对面墙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随即瘫软在污水里,没了声息。
整个伏击,从爆发到结束,不过呼吸之间。
污水巷重归死寂。只剩下第一个歹徒捂着手腕蜷缩在污水中痛苦地哀嚎,以及污水流淌的汩汩声。
系统猩红褪去,幽蓝提示闪烁。我站在原地,粗重地喘息着。右肩的旧伤在剧烈发力后如同撕裂般疼痛,琉璃左臂深处那细微的嗡鸣和龟裂感更加清晰。污水顺着头发滴落,混合着汗水和刚刚溅上的泥点。
老杜蜷缩在墙根,剧烈地咳嗽着,脸色惨白如纸,枯瘦的手死死捂着胸口,那里湿透的油布包裹着《丽人行》稿。他看着地上哀嚎的歹徒和墙角没了声息的身影,眼神空洞,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沉的恐惧。
我走过去,一把揪起那个还在哀嚎的歹徒的衣领,将他湿漉漉、沾满污泥的脸提离水面。他眼神涣散,只剩下纯粹的痛苦和恐惧。
“谁让你们来的?”我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抵在他耳边,“敢撒谎,另一只手也给你废了。”
“没…没人…是…是我们哥俩…看…看你们像…像肥羊…”歹徒痛得语无伦次,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放屁!”我手上加力,捏得他颈骨咯咯作响,“西市边上的地头蛇?不认识‘隐龙’的名号?敢在长安城这地界伏击带刀的人?”
歹徒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瞬间失去最后一点血色。“隐…隐龙?!”他像是被烙铁烫了,声音都变了调,“不…不知道!大爷饶命!真不知道是您!我们…我们就是混口饭吃…听…听人说…这边有生面孔…像是惹了祸的…身上…身上可能有好东西…”他眼神惊恐地扫过我那条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泛着不祥微光的琉璃左臂,又飞快地缩回去。
只是见财起意的地痞?我心头疑窦丛生。他们的配合不像普通混混,时机也卡得太准。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散布消息,让这些底层渣滓来当探路的炮灰?
“听谁说的?”我逼问,刀尖抵在他咽喉。
“就…就下午…在…在十字街口…有个…有个穿灰袄子…戴斗笠的…看不清脸…说话…怪腔怪调…给了…给了几个钱…说这边…可能有…有受伤的肥羊…”歹徒吓得浑身筛糠。
斗笠!
我心脏猛地一缩!是追兵?还是…那个“观察者”?它故意散播消息?借刀杀人?还是…纯粹的“记录”行为——观察我们在底层泥潭中的挣扎?
冰冷的系统提示也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滚!”我松开手,一脚将他踹进污水里,“再让老子看见,死!”
歹徒如蒙大赦,连滚带爬,捂着手腕,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幽暗的巷道深处。
我转身,拉起浑身冰冷颤抖的老杜。他的身体抖得厉害,眼神空洞地望着歹徒消失的方向,又茫然地转向我,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恐惧和污水,几乎将他淹没。
“走!”我声音低沉,不容置疑。这污水巷,片刻也不能多待了。斗笠的消息像毒蛇的信子,预示着更凶险的猎网正在收紧。
我搀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冰冷污水中跋涉。黑暗如同粘稠的液体包裹着我们,只有头顶一线狭窄的、污浊的天光。两侧低矮的棚屋里,偶尔有微弱的灯火或压抑的咳嗽声传出,旋即又陷入死寂。腐烂的垃圾、死老鼠的尸体、滑腻的青苔…脚下触感令人毛骨悚然。
琉璃臂的嗡鸣如同附骨之蛆,时强时弱。每一次嗡鸣拔高,都伴随着结构深处细微的晶格重组声,像冰面在不断开裂又勉强冻结。的界面顽固地显示着:[熵增污染残余活性↑…环境信息素干扰减弱…结构稳定性波动…] 牲口市的压制效果,正在这污水的浸泡和奔波的消耗中消退。
不知走了多久,拐了多少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