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永恒的烙印。
视野边缘,系统血红的警告界面终于褪去,恢复到那种冰冷的、带着杂讯的灰蓝底色,琉璃化风险值缓缓回落到85,但状态栏依然刺眼地闪烁着:“加速侵蚀中”。短暂的喘息,是用更大的身体代价换来的。
“先…先生…” 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我轻轻碰了碰杜甫的肩膀,他身体猛地一颤,茫然地抬起头,脸上糊满了污泥、腐肉和干涸的血迹(分不清是谁的),眼神依旧涣散,残留着巨大的惊恐。
“他们…走了。” 我伸出尚算完好的左手。
他抓住我的手,冰凉的手指像枯枝。他借力,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双腿软得几乎无法支撑身体。他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污秽,官袍上沾满了粘稠的、无法名状的脏东西,身体又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那是后怕,是精神遭受巨大冲击后的应激反应,更是对自身处境深重的无力感和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他下意识地想拍打清理,但看着无处不在的污垢和身下同样污秽的尸骸,手停在了半空,最终只能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的叹息。
暮色彻底吞噬了最后的天光,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这片尸骸遍地的废土彻底包裹。尸河的腐臭依旧浓烈地弥漫在空气中,如同无形的枷锁。但我们必须离开。潼关方向的杀伐声虽然弱了些,但谁知道叛军的游骑会不会追出来扫荡?留在这里,只有被更多的溃兵、野兽或者恐怖的瘟疫吞噬的下场。
目标?没有明确的目标。向东?似乎远离潼关是唯一的选择。郭子仪的援军在哪里?没人知道。前路茫茫,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钢丝上。
我强撑着站起身,右臂的剧痛提醒着我付出的代价。左臂用力,将几乎虚脱的杜甫架起来。他身体的重量压在我的伤处,痛得我眼前发黑。
拖着沉重如山的脚步,再次踩进那黏腻的地狱泥泞。杜甫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喘息粗重。怀中的诗稿紧贴着胸口,那点微弱的温热似乎变得更加沉重。系统界面的冰冷蓝光在视野边缘无声地浮动,像一个甩不掉的幽灵。
溃兵臂甲上那半朵裹着肠子的洛阳牡丹,那抹在暮色死光中惊心动魄的胭脂红,成了这片尸山血海中最深刻的烙印,一个关于这个时代所有繁华与毁灭、美好与残酷交织的残酷隐喻。它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心头。
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边界,踏在守护与毁灭的钢丝上。琉璃臂上的“业”字幽幽闪烁,每一次明灭都带来细微的灼痛。
这业火,焚烧的究竟是谁?
这长路,还望不到尽头。
(第51章:尸河照牡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