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黑暗中,他只能凭借本能和方向感,一把捞起地上气息微弱的杜甫,将他甩在自己相对完好的后背上。
“抱紧!”他低吼一声,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嘶哑。
杜甫枯瘦的手臂似乎用尽最后力气,死死箍住了他的脖颈。
跑!只能跑!
景崴右腿再次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拖着半残的身躯,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雨幕和泥泞之中!每一步都深陷泥泞,左腿每一次被拖拽都带来撕裂骨髓的剧痛!幽蓝的琉璃碎骨在黑暗中明灭闪烁,如同荒野中飘荡的鬼火。
视网膜上,那冰冷、灰白的文字,如同跗骨之蛆,无视他身体的极限和暴雨的冲刷,再次强行浮现,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冷漠:
负担?高烈度负担?
景崴的心如同被冰冷的铁手攥紧!他咬紧牙关,牙齿几乎要崩碎!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拖着老杜在这地狱般的雨夜里亡命奔逃,无异于饮鸩止渴!可停下来?停下来就是被那群怪物拖回去填进那见鬼的“三百活棺”,或者被那只冰冷的螺旋眼“观测”至死!
“呃啊!”杜甫伏在他背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又咳出一口粘稠的黑血,温热的液体顺着景崴的后颈流下,混入冰冷的雨水。
“撑住……老杜……撑住!”景崴嘶吼着,声音被狂风暴雨撕扯得支离破碎。他分不清自己是在给杜甫打气,还是在给自己下咒。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压榨出右腿最后一丝潜能,机械地、疯狂地向前奔跑!踏碎泥泞,撞开荆棘!
身后的驿站,已经彻底消失在雨幕和黑暗的深处。但那份冰冷的杀意,却如同附骨之疽,并未远离。景崴能感觉到,那些戴着惨白面具的杀手,如同经验最丰富的狼群,一定循着他留下的血迹和痕迹,在暴雨中无声地追踪着。
不知跑了多久,时间在剧痛和麻木中失去了意义。左腿的琉璃碎骨似乎已经彻底与冰晶融合,变成了一截沉重、僵硬、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异物”,每一次拖行都像是在用骨头犁地。失血、剧痛、寒冷、毒素的侵蚀……多重打击之下,景崴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出现大片的黑暗。全靠一股不甘的意志在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一头栽倒在泥水里时——
“咔嚓!”
脚下猛地一空!
不是摔倒!是踏空了!
景崴连同背上的杜甫,毫无防备地顺着一个陡峭的斜坡翻滚而下!天旋地转!泥水、碎石、断枝疯狂地撞击着身体!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们淹没!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钢针扎进身体,让濒临崩溃的意识猛地一个激灵!
是条河!一条在暴雨中暴涨的、水流湍急的野河!
冰冷的河水疯狂地灌入口鼻,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两人冲散!景崴挣扎着冒出水面,剧烈的咳嗽着,右手本能地死死抓住旁边一块突出的岩石!左手则在水下疯狂地摸索,终于抓住了杜甫漂浮的衣襟!
“老杜!”他嘶喊着,将杜甫湿透、冰凉的身体拖向自己,托出水面。
杜甫双目紧闭,脸色在闪电划过的惨白光芒下,透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脖颈上的螺旋毒纹被河水冲刷,似乎淡了些,但生命的迹象却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湍急的河水带着巨大的力量冲击着他们,试图将他们拖入黑暗的河底。岸边的斜坡陡峭湿滑,难以攀爬。而身后的雨幕中,隐约出现了几点微弱而诡异的绿光,如同鬼火,正沿着河岸快速移动——是那些杀手!他们配备了能在雨夜追踪的特殊灯具!
前有激流,后有追兵!岸上无路!
景崴的嘴唇被自己咬破,鲜血混着雨水淌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奄奄的杜甫,又看向左腿。那截琉璃断骨在浑浊的河水中,幽蓝的光芒似乎被水流压制,变得极其黯淡,但那些三星堆的枝桠纹路,却在水流的冲刷下,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猛地亮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热流,毫无征兆地从碎裂的腿骨深处涌出,瞬间流遍全身,驱散了一丝刺骨的冰寒!
是诗魂石!是那在驿站被杜甫藏在怀中、此刻紧贴着他身体的、那块刻着金篆诗稿的石头!它在冰冷的河水中,似乎在回应着杜甫垂危的生命,散发出一股微弱却温暖的能量!
“噗!”杜甫猛地又咳出一口黑血,但这一次,他的眼皮竟然颤动了一下,极其微弱地睁开了一条缝隙。浑浊的目光没有焦距,却似乎在看向景崴左腿那在水中幽幽发亮的位置。
“水……水……”他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模糊的音节。
水?河水?景崴猛地一个激灵!他想起了杜甫在驿站地宫濒死前的话:“龙涎香遇水……显影……秘道图……在水下……”
秘道图?逃生之路?这暴涨的野河里,难道藏着生路?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黑暗!景崴不再犹豫!他右手死死抓住岩石,左手箍紧杜甫,深吸一口气,拖着那截沉重的琉璃断腿,猛地扎入湍急冰冷的河水中!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和断枝,能见度几乎为零。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景崴强忍着不适和左腿的剧痛,拼命睁大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搜寻。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就在他快要憋不住气,绝望开始滋生时,左腿断裂处,那在水中原本黯淡的三星堆纹路,突然再次爆发出明亮的幽蓝光芒!如同在河底点亮了一盏信号灯!
光芒穿透浑浊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