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狠狠撞进大脑!眼前瞬间被一片纯粹的白光覆盖!耳朵里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和心脏疯狂擂鼓的巨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全身!
“呃…呃呃……”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破碎的呜咽。左腿伤口的痛楚在这断趾的剧痛面前,渺小得如同蚊蚋叮咬。
但我的身体,在颤抖中,依旧挺直!右臂沉重地垂落,琉璃臂上那爆发的金红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更加深邃、更加妖异的暗金色纹路在其中缓缓流转,仿佛吸饱了血液。断趾的伤口处,鲜血汩汩涌出,顺着脚踝流淌,在冰冷的岩石上蜿蜒成一道刺目的血线。
死寂!
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
连风声、浪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僵住了。柴刀凝固在半空,弩箭凝固在弦上,府兵小校冷酷的嘴角彻底僵死。每一张脸孔都失去了表情,只剩下极致的惊骇和茫然,瞳孔里倒映着桥头岩石上那滩迅速扩大的、刺目的猩红,还有那个跪在血泊中、失去了一根脚趾的身影。
时间仿佛被冻结。
“此趾——”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着血水从脸颊滑落,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惨烈,“——偿命!”
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扫向那些蠢蠢欲动的面孔!
“再——敢——拦——者!”
一直盘绕在左臂、紧缚着杜甫的链刃,在这一刻如同被唤醒的狂龙!蛇形刃头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啸,带着我全身残存的力量和断趾处喷涌的惨烈血气,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色闪电,狠狠抽向脚下桥头仅存的、支撑着最后几块腐朽桥板的右侧桥桩!
轰咔——!!!
链刃抽中的刹那,那根本就摇摇欲坠的桥桩如同朽木般应声爆碎!木屑如同黑色的雪片漫天飞舞!
紧接着!
轰隆隆——!!!
失去了最后的支撑,本就倾斜的残桥发出一连串令人心胆俱裂的断裂呻吟!腐朽的绳索寸寸崩断!木板如同下饺子般噼里啪啦砸落进汹涌的潼关浊浪中!巨大的烟尘混合着水汽冲天而起!
断桥!真正的断桥!
最后几块连接着岸边的桥板,在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下沉去!
“啊——!”
“桥塌了!”
“快退!快退!”
恐惧瞬间压倒了仇恨!流民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再也顾不上什么“隐龙”、“妖人”,如同炸窝的蚂蚁,拼命向后推搡、奔逃!生怕被那下沉的断桥卷入怒涛!那几个府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得连连后退,弩箭再也无法瞄准。
烟尘水汽弥漫。
在这混乱的、末日般的背景音中,一声撕心裂肺、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扯碎的恸哭,猛地从我背后炸响!
“崴——崴——崴——崴啊——!!!”
是杜甫!
他终于醒了!被这断桥的轰鸣、被这惨烈的景象、被这钻心蚀骨的悲恸,硬生生从昏迷的深渊里拽了出来!他那双浑浊的、饱经沧桑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我鲜血淋漓的左脚,盯着那空了一截的位置!花白的头发在烟尘中狂乱地飞舞,脸上的血污被新涌出的泪水冲刷出一道道泥泞的沟壑。
那哭声,如同杜鹃泣血,如同孤猿哀啼,裹挟着人世间最深沉的绝望和悲怆,压过了断桥的轰鸣,压过了流民的尖叫,狠狠砸进我的耳膜,砸进我的灵魂深处!比断趾的剧痛更甚千倍万倍!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崴!我的脚…我的脚不值钱!你的脚…你的脚…比我这把老骨头的命金贵啊!!”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我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皮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漏气的悲鸣,涕泪横流。
就在这裂帛般的恸哭声里,就在那漫天飞溅的木屑烟尘中,异变陡生!
断趾处喷涌的、尚未凝固的滚烫鲜血,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猛地向上倒卷!猩红的血线如同活物,瞬间缠绕上我的脚踝,疯狂地渗入皮肤!
同时,右臂琉璃深处,那刚刚平息下去的暗金色三星堆纹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青红交织!一股灼热到极致的洪流,如同决堤的熔岩,瞬间从琉璃臂中奔腾而出,沿着血脉经络,无视了神经的迟滞,以惊人的速度,轰然冲向脚踝断趾的伤口!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皮肉上!脚踝处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烧剧痛!那倒卷渗入的鲜血瞬间被这灼热的力量蒸发、提纯、凝固!
肉眼可见的,一圈极其复杂、扭曲、充满了古老蛮荒气息的暗金色图腾,在脚踝断口上方,如同活物般迅速生长、蔓延!它像是一副沉重、狰狞的镣铐,又像是一株汲取血肉生长的妖异青铜神树!纹路深深刻入皮肉,边缘闪烁着熔岩般的暗红光晕!一股沉重、冰冷、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束缚感,瞬间从脚踝传遍全身!
【代价具象化!熵之枷锁!三星堆神纹共鸣!文明锚点稳定性…异常波动…】系统那古老而疲惫的提示音,带着金属摩擦的颤音,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响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惊疑?
断桥的烟尘缓缓散去。
残存的桥板沉入怒涛,只留下光秃秃的、犬牙交错的断口,直指浑浊的深渊。
桥头,一片狼藉的岩石上,猩红的血泊触目惊心。
我跪在血泊中央,背上是涕泪横流、悲恸欲绝的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