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感觉不到。
噗噗噗噗!
箭雨紧随而至,密集地钉在头顶和身前的巨大木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木屑簌簌落下。几支角度刁钻的弩箭擦着缝隙射入,深深扎进旁边的血泥里,离我的腿只有几寸!
暂时……安全了?
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泥和硝烟的腥辣,每一次呼气都扯动着腹部的伤口和那条彻底废掉的右臂。冷汗混着血水,沿着额角鬓发往下淌。
断臂老卒在我身下艰难地动了动,想把自己挪出去。
“别动!”我低喝,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陌生。外面箭雨未停,出去就是死。
老卒不动了,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垂在身侧、布满裂纹的琉璃右臂,喉结上下滚动着,发出嗬嗬的声响。那眼神,像是在看庙里剥落了彩绘的泥塑神像,又像是在看从地狱裂缝里爬出来的修罗。
恐惧。茫然。还有一丝……残留的震颤。
藏兵洞废墟的方向,传来了几声压抑的、劫后余生的哭泣。更多的,是死寂。那些被我“拯救”的残兵,没人欢呼,没人靠近。他们蜷缩在断壁残垣的阴影里,像一群惊弓之鸟,偶尔投射过来的目光,与这老卒如出一辙。
敬畏?感激?
不。
是更深、更刺骨的恐惧和疏离。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条如同风化岩石般布满裂纹的右臂。裂纹深处,死寂的灰败之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点,如同深埋灰烬的残火,明灭不定。
【熵增污染持续积累…局部时空稳定性持续波动…生存概率评估:低于5…】
轰隆——!
大地再次隐隐震动!比之前更沉闷、更密集!如同无数巨兽在遥远的地平线下奔腾!
叛军大营方向,沉闷如雷的战鼓声,一声接一声,如同催命的符咒,穿透箭雨的喧嚣,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新的攻势。更猛烈的,如同海啸般的总攻,即将开始。
我靠在冰冷的、沾满粘稠血浆的木梁上,右臂是彻骨的死寂,左腿是麻木的剧痛,腹部是温热的流淌。背上杜甫的重量轻飘飘,却又沉重得如同背负着一座即将倾覆的山岳。
惊雷锤砸碎了一架梯子,砸死了几十个叛军。
然后呢?
这座城,依旧是地狱。我和老杜,依旧是地狱里挣扎的两只蝼蚁。
那条废掉的琉璃臂,就是守护的代价?
嗬。
一声意义不明的喘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混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消散在藏兵洞废墟死一般的寂静和豁口外越来越响的死亡鼓点里。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