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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噬诗之井(4 / 4)

的淡淡焦痕。

充斥井底的滚烫白雾迅速消散、冷却,只留下淡淡的硫磺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和空无。

结束了?

我猛地转头,看向杜甫。

他依旧瘫坐在冰冷的泥水里,靠着湿滑的井壁。那条断臂的伤口处,被血布包裹的青铜断茬依旧存在,但上面那种疯狂蠕动的邪恶生命力似乎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凝固的金属和干涸的血布。他那张枯槁的脸上,残留着献祭时的决绝,更多的是一种力量被彻底抽干后的、濒临死亡的灰败。他微微睁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祭坛消失的地方,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无垠的空洞和疲惫。方才那石破天惊的“诗者,噬也!”仿佛抽走了他最后一口生气。

“先生……”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杜甫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又缓缓移向我右腿断口处那个冰冷的∑烙印,最终,又落回那片空荡荡的、堆满灰烬尘埃的潭底。他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沉默。

只有劫后死寂的沉默在井底蔓延。

必须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深处翻涌的疲惫和右腿烙印传来的冰冷沉重感,弯下腰,将手臂穿过杜甫的腋下。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像一捆失去了所有水分的枯柴。

“走。”我吐出一个字,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沙哑。

拖着他,走向井壁。坍塌的藤蔓还悬挂在那里。抓住。攀爬。次使力,那冰冷的∑烙印都传来清晰的触感,如同一个无法忽视的异物,却又奇迹般地支撑住了身体,甚至比之前琉璃骨断裂时更稳。

向上。

攀爬。

井口的光,越来越亮。不再是幽蓝的鬼火,而是……一种清冷的、属于真实世界的天光。

终于,头顶的黑暗被彻底撕裂!

我拖着杜甫,带着一身冰冷的泥污和干涸的血迹,如同两个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幽魂,狼狈不堪地翻出了枯井,重重地摔在冰冷坚实的地面上。

清晨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冰冷地涌入肺叶,冲淡了井底那浓郁的硫磺与焦糊味。天边,一弯残月还未完全褪去,东方地平线上,鱼肚白正迅速扩散,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充满生机的金红色。

我撑起身体,警惕地环顾四周。

潼关……潼关呢?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荒凉的原野!没有遮天蔽日的青铜巨树!没有虬结如活物撕裂大地的恐怖根须!没有金属化的荆棘森林!

昨夜那如同噩梦般吞噬城池、扭曲一切的青铜魔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潼关那巍峨的城墙,完好无损地矗立在远方熹微的晨光中,沉默而坚实。城墙下,是正常的、带着露水的青草和泥土。只有地面上偶尔可见的、被某种巨大力量犁过的、深而长的沟壑,以及散落在荒草间的零星青铜碎片,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超越现实认知的恐怖并非幻觉。

它们就像被历史之手强行擦除的污迹,只留下一点点无法抹平的、证明其存在过的残渣。

阳光,真正的、温暖的阳光,终于越过了地平线,金色的光柱刺破晨雾,洒落在我们身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我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腿上。裤管早已在连番的劫难中破碎不堪,无法遮掩。右腿断口处,那狰狞的琉璃骨裂痕依旧存在,但在那最深、最致命的裂口处,此刻却被一块冰冷的、银白色的物质完美地填补、覆盖。

那是一个清晰、规整、充满几何美感的符号——∑。

它像一枚来自星辰的冰冷勋章,又像一道无法磨灭的诅咒烙印,深深地嵌入琉璃骨中,边缘与骨骼熔接得天衣无缝。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它的表面,流转着金属般冷硬的光泽。

“安得壮士挽天河……”

那是《洗兵马》!是杜甫染血的衣襟上续写的绝句!是昨夜他以血肉之躯为我挡下的箭矢洞穿的篇章!这血与诗的力量,此刻竟被这归墟的烙印,以一种冰冷永恒的方式,镌刻在了我的伤口之上,成为了这枚“勋章”的一部分!

它是什么?是归航的坐标?是修复的锚点?还是……下一个轮回开始时的路标?

我抬起头,望向远方沉默的潼关城墙。阳光刺眼。

噬诗之井已经关闭,祭坛已化为尘埃。但被吞噬的诗魂,被烙印的骨血,以及这笼罩一切的、名为归墟的巨大阴影,真的结束了吗?

身后,传来杜甫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如同破损的风箱在苟延残喘。

(第110章:噬诗之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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