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文字,精确的剖面图,标注着尺寸和材质的鼓风设备……在这原始得只有崖柏篝火和断矛的绝境里弹出,简直是赤裸裸的嘲讽!
“操!”我猛地啐了一口,带着血腥的铁锈味。眼前那悬浮的、结构精密的鼓风图,和手中这截粗粝的断矛、身下冰冷的燧石、旁边奄奄一息的杜甫形成了荒谬绝伦的对比。“现在教老子用鼓风机?哈!”嘶哑的笑声从喉咙里滚出,带着刻骨的戾气,“老子现在连尿泡尿都怕把这腿冻裂了!拿什么给你鼓风?拿命吗?”
系统界面毫无波澜,冰冷地悬浮着,那复杂的鼓风结构图仿佛一张无声的讥讽脸孔。
去你妈的图谱!去你妈的规则!
怒火轰地冲上头顶!所有的憋屈、所有的绝望、所有被系统玩弄的无力感,在这一刻化作最原始、最凶蛮的力量,灌注到砸落的断矛之中!霍家拳的发力法门——“惊雷锤”的劲道!腰胯拧转,肩背如弓,力量从脚底(哪怕是那条废腿)炸起,沿脊椎如龙攀升,灌入手臂!
“给我——开!”
“铛——!!!”
这一锤,石破天惊!
断矛锈蚀的矛头在巨力下竟崩碎了一角!燧石表面被砸得火星暴溅如雨!那精钢箭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砸击的部位瞬间凹陷下去,边缘卷曲,一股刺鼻的金属灼烧气息猛地腾起!
嗡——嗡——嗡——!!!
腿骨在呻吟!琉璃化的进程被这诡异的高温冲击着,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汗水瞬间浸透破烂的衣衫,又在靠近那幽蓝光芒的皮肤上迅速凝结成冰珠。
我死死盯着燧石上的箭簇。在那全力一锤之下,那点顽固的暗红软化区域,终于扩散开来,中心点甚至泛起一丝微弱的、流动的橙红!成了!熔点到了!虽然远不及系统图谱里的“理想温度”,但在这绝境里,足够了!
“呃……”旁边传来一声微弱到极致的呻吟。
我猛地扭头。火光边缘,昏迷中的杜甫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那只完好的左手无意识地死死攥住了我染满血污和泥泞的衣襟。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用尽最后一丝生命力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安……安得……广厦……”
就在这破碎音节出口的刹那!
嗡!
怀中一直沉寂的诗魂石,毫无征兆地剧烈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坚韧的“东西”猛地从我胸口炸开!不是光,也不是热,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带着悲悯与祈求的磅礴意志!如同静水深流,猛地撞入我的意识,随即顺着我攥着断矛的手臂,汹涌奔腾而下!
手臂的皮肤下,瞬间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芒般的金色光点!这些光点沿着血脉急速流淌,汇聚到紧握的断矛矛杆,再狠狠地注入那砸落的、锈迹斑斑的矛头之中!
“铛——!!!”
这一锤,砸落的不是金属的撞击,而像是一颗燃烧的星辰陨落!
断矛矛头在触及那软化箭簇的瞬间,竟发出一声奇异的、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嗡鸣!璀璨的星芒从矛头与箭簇的接触点轰然爆发!刺目的金光如同液体般流淌,瞬间包裹住那半熔的精钢!
嗤——!
白烟狂涌!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墨香、纸香,混合着某种沉重如山的悲悯气息,猛地从蒸腾的白烟中弥散开来,瞬间压过了岩缝里的血腥和崖柏的焦糊味!那是诗的气息!杜甫诗魄的辉光!
金光流淌、凝固。
我死死盯着燧石上那团被星芒包裹、被诗魄浸润的金属。光缓缓散去……
半融的精钢铁块,如同一滴被强行凝固的炽热泪珠,静静地躺在燧石上。而在那暗红流动、尚未完全冷却的表面,两个古朴、刚劲、如同斧凿刀刻般的篆文字体,正清晰地、一点点地从炽热的金属内部浮现出来——
崴!崴!
“景崴”!
是我的名字!带着诗魄的星芒与滚烫的金属,烙印其上!
“嘶——!”
“快!烟火!就在前面岩缝里!”
“那小子拖着个残废,跑不远!”
“围死了!别让他再溜了!”
急促的、带着喘息和凶狠的呼喊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刮擦岩石的刺耳噪音,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群,猛地从岩缝入口处涌了进来!火把摇曳的光影瞬间将狭窄的入口染成一片跳动的橘红,几道凶悍的身影已经堵在了那里,皮袄湿透,眼神如同淬毒的刀锋,死死锁定了火光中的我和地上的杜甫!
盐枭!来得真快!循着烟火和血腥味,如同附骨之蛆!
火光映亮他们手中寒光闪闪的弯刀,还有一人正手忙脚乱地给一张新弩上弦!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灌满了狭小的岩缝!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恐惧。
身体的本能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条布满幽蓝神树纹路的琉璃右腿,此刻不再是累赘,而是最致命的诱饵!我猛地将右腿向外一伸,动作僵硬而怪异,暴露在火光明亮处!腿骨深处灼烧的幽蓝光芒在昏暗背景下格外刺眼,瞬间吸引了最前面那个持刀盐枭的全部注意!
“废腿!砍他腿!”那盐枭果然上当,狞笑一声,弓身猛扑,弯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劈我暴露在外的琉璃化右膝!刀光雪亮,映出他眼中残忍的兴奋!
就是现在!
我单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