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笔的、青筋毕露、沾满血污的手。是那只手的主人,用断裂的肢体压住纸,用涌出的血作墨,在生命随时可能熄灭的边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破碎的山河、泣血的悲鸣、以及废墟之下那一星微弱却顽强的绿意,硬生生地凿刻出来,凝固成这五个泣血的字!
“守约”?
守护这个诗人?守护他的诗?
狗屁!
冰冷的公式在灼烧,熵毒的针在骨髓里攒刺。可一股更蛮横、更滚烫的东西,从我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压过了所有!
那不是系统的任务,不是冰冷的规则,不是对“熵增熵减”的算计!那是老子豁出这条命,在暗河里搏杀,在矿道里血战,在每一次系统警告的冰针穿透脑子时依然选择挥出的拳头,所要守护的东西!不是诗,不是纸,不是笔!
是这只手!
是这只即便断掉,也要死死压住纸,也要把这操蛋的世界、把这破碎的山河、把这血泪和微光,刻下来的手!是这双手里攥着的,不肯被洪流碾碎、不肯向黑暗低头的魂!
老子守的,是这个!
一股滚烫的洪流冲垮了所有的犹疑、算计和对那冰冷系统的愤怒。我的灵魂像是被投入了老杜那支“逆鳞”的笔锋之下,在血与火的锻打中,剥去了一切杂质,只剩下最纯粹、最蛮横的意志!
老子不是什么“守约者”,是保镖!是用拳头,用刀,用命,替这双手在洪流里砸出惊雷的保镖!让这支笔,这把“逆鳞”,能继续在这狗日的乱世里,继续往下刻!刻穿这黑暗,刻出个惊雷!
脑海里,那永远冰冷、无机质、如同金属摩擦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但这一次,那声音里,竟然…竟然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如同老旧编钟被敲响后的悠长余韵?像疲惫旅人终于抵达驿站时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又或是,某种更古老、更复杂的存在,在冰冷的逻辑运算之外,流露出的一丝…人性化的波动?
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冰冷机械音,它变得…模糊了,带着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混响。像是无数冰冷的齿轮在严丝合缝的咬合中,突然混入了一缕温暖的水汽,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几不可闻的滞涩与震颤。
嗡!
悬浮于头顶、贯穿视野的庞大三星堆神树星图,猛地一震!
那缠绕在代表杜甫的白色光点根系上的、细密的金色光丝,骤然爆发出比之前璀璨十倍的光芒!这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藤蔓,沿着神树冰冷流淌的液态金属主干,疯狂地向上、向四周蔓延、攀爬!
它们所过之处,神树主干上那些冰冷、古老、无法理解的三星堆纹饰符号,竟被这金色的光芒逐一“点燃”!符号仿佛从亘古的沉睡中苏醒,流淌起熔金般的光泽,散发出磅礴而温暖的生命气息!
与此同时,在我右腿深处,那个深深嵌入琉璃化腿骨的∑烙印,也前所未有地灼热起来!冰蓝的神树纹路在皮肤下剧烈地扭动、盘踞,仿佛要破体而出!烙印深处,一股奇异的、带着我自身血肉气息的、微弱却坚韧的暖流(或许是我的意志?我的“侠道”?),被那星图上蔓延的金色光芒疯狂地吸引、拉扯!
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吸力猛地传来!
我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仿佛灵魂的一部分正被强行抽离,投向那宏伟的星图!
那混响的系统音,似乎带上了一点点…难以察觉的满意?
(第120章:归墟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