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一支奇异的笔。竹身狰狞扭曲,一截暗红粗糙的铁骨如同丑陋的疤痕,粗暴地焊接在断裂处。铁骨尚未冷却,在火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散发着灼人的热度和铁腥气。竹杆上,我的血污被高温烤成深褐色,死死地浸透进竹子的纹理里,像某种古老的、不祥的图腾。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胸中那股戾火并未熄灭,反而在剧痛和成功的刺激下,燃烧得更加暴烈!它需要烙印!一个宣告!一个用血与火刻下的契约!
右手紧握的横刀并未归鞘。刀尖垂下,对准了那支刚刚熔铸成型、还带着滚烫余温的笔——对准了铁骨与竹身的接合之处。
刀尖沾着我的血——唇上咬破的血,掌中流淌的血。冰冷的金属锋刃,点在滚烫的铁骨上。
滋——!
又是一声细微却刺耳的灼烧声。血珠在滚烫的铁面上瞬间沸腾、汽化,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腥红雾气。
没有犹豫。手臂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肌肉记忆取代了思考。刀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暴戾,在暗红的铁骨上狠狠刻划!
第一笔:竖劈!刀尖刺入、拖拽!火星混着铁屑飞溅!留下深凹的刻痕!
第二笔:横折!手腕翻转,力量由推转压!铁骨在刀锋下发出细微的呻吟!
第三笔:斜撩!力量爆发,如同斩击!刀尖刮擦的噪音令人牙酸!
“诗!”
“剑!”
“同!”
“魂!”
四个字!四个篆字!每一个笔画,都如同在钢铁上凿刻墓志铭!带着刀劈斧凿的棱角,带着金铁交鸣的铿锵,更带着我掌心血肉被烙铁灼烧时渗出的、滚烫粘稠的鲜血!刀尖划过,滚烫的铁骨贪婪地吸吮着滴落的血珠,发出“滋滋”的轻响,将暗红的血渍瞬间烤干、烙印在刻痕深处!
最后一笔,刀尖狠狠上挑,完成最后一捺的收锋!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震颤,猛地从胸口炸开!紧贴心脏的诗魂石,不再是冰冷或灼热,而是变成了一座骤然喷发的火山!一股无法抗拒的、冰蓝色的、由无数细密流动的符号和线条组成的狂暴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从诗魂石内部疯狂喷涌而出!
那光!
不是火焰的暖黄,不是金属的赤红!是纯粹到极致的冰蓝!冰冷、深邃、浩瀚!如同将极地的冰川碾碎,再融入亿万星辰的碎屑!它瞬间穿透了我湿透的衣袍,将方圆数尺内的雨幕、岩石、火光,都染上了一层诡异幽邃的蓝色光晕!
系统的尖啸声在脑海中疯狂炸响,如同千万口青铜编钟被同时敲碎!尖锐!混乱!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那冰蓝色的、纯粹由流动代码构成的光流,在空中猛地扭转方向,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毒蟒,完全无视了物理距离,精准无比地扑向火堆旁僵直的杜甫!
杜甫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冰蓝的光流,如同液态的寒冰瀑布,狠狠地撞入他下意识抬起的、微微摊开的右手掌心!
“呃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嚎从杜甫喉咙里挤出!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弓起!那只被蓝光灌入的手掌瞬间变得透明!皮肤下,无数冰蓝色的细密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滋长!透过半透明的皮肉,甚至能看到那冰蓝的代码正沿着他的臂骨向上侵蚀!他的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被暴涨的蓝光完全占据,倒映着无数飞速旋转、组合、裂变的奇异符号——那根本不是人类能理解的星空,那是冰冷的、绝对的、秩序与混乱交织的终极图景!
冰蓝的光芒在他身上疯狂闪烁、明灭,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有一瞬。
唰!
光芒骤然敛去,如同从未出现。
死寂。
只有风雨呼啸。
只有篝火在燃烧的噼啪声。
杜甫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那只被蓝光“洗礼”过的右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紧压在剧烈起伏的胸口,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转瞬即逝的蓝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涣散,仿佛刚从最深的地狱边缘被拉回,里面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纯粹的、非人的恐惧和茫然。
我站在原地,右手还保持着握刀刻字的姿势,横刀刀尖垂落,沾着血和铁屑。左手掌心那血肉模糊的剧痛,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如同苏醒的毒蛇,狠狠噬咬上来,痛得我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狂跳。胸口诗魂石残留着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悸动,冰冷与灼热交替冲刷,带来一阵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系统的警报声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空洞的、高频的嗡鸣在脑海深处回荡,像无数细小的钢针在刮擦头骨。
我低下头。
那支笔。
静静地躺在我血肉模糊的左掌心。
竹身冰冷粗糙,浸透了暗红色的血污,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不祥的暗褐。断裂处,那截暗红色的铁骨狰狞地盘踞着,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凶兽脊骨,牢牢地焊接起断裂的笔杆。铁骨之上,“诗剑同魂”四个篆字深深凹陷,笔画边缘锋利如刀,里面凝结着焦黑的血痂,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与火、用筋骨熔铸而成,散发着一种原始、野蛮、不屈的生命力。笔头依旧是那束磨损严重的秃麻绳,此刻也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渍和泥污。
它不再仅仅是一支笔。
它是从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