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得着这么正式？”陆哂把手里的武侠小说放到一边，趿拉着拖鞋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弄得我都有点紧张了。
“只是习惯罢了。”晏月把笔记翻到新的空白页，“况且我也没看出你紧张在哪。”
“其实我现在心跳已经上了一百二，下一秒就可能因为过呼吸倒在地上吐沫子，记得到时候往我胸口踩两脚。”陆哂张嘴就是一通胡话，“主要是本来也没什么能介绍的。”
他领着晏月走到货架间的过道上。
“这两排都是吃的，靠墙的冰柜里是饮料和冰淇淋，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品在另一边。价格之类的货架上都挂著，你稍微记一记，收钱的时候会方便点——不过不记也没事儿，拿条码枪扫一下也会出价格。”
陆哂继续向里走。
“日用品都在里边，洗护卫生，锅碗瓢盆，文具胶水之类的。其实也没多少种类，毕竟没多少人会来小卖部买这种东西，外头几百米就有超市。”
晏月跟在他屁股后面在货架间转来转去，一言不发地左顾右盼。两人在店里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收银台前。
“还有就是烟、电池和充电器，这些玩意都在这儿，有人要直接给他拿就行。”陆哂敲了敲玻璃柜台。
“反正总共就这么点东西，如果发现有什么东西缺货了就补上，仓库在楼上——你应该已经见过了，搬不动的就找我。还剩什么没说的哦，对了，收钱。”
他举起柜台上的条码枪。
“拿这东西直接扫条形码就能出价格，扫不出的直接输后面的商品号也行，不过最快的还是直接背出来。付钱让他们扫这两个码，或者你用枪扫他们，等下你找个东西试试就会了。”
陆哂抓了抓头发，他就没想过自己还有一天得和人介绍过小店的业务，搞得和产品经理和客户推销自家那些垃圾似的，一时半会儿真不怎么习惯。
“还有就是，这地方老头老太太多，有些不会用电子支付的，你就从这里面给他们找钱。”他抽出收银台后面的小抽屉，里头分格放著些零零散散的纸币钢镚，再从底下抽出一本小本子，“另外就是还有些临时记账，等一段时间一起销的，都记在这里面。”
晏月从他手里接过本子，打开翻了翻，上面用签字笔记着一堆名字、电话，还有后面的款项，有些被划掉了，应该是已经核销的，有些则还留着没结。
“所以你怎么算总账？”她抬头问道。
“总账？为啥要算总账？”趴在柜台上的男人满脸都是清澈的愚蠢。
不算总账你怎么知道自己是赚还是赔？在学生会包揽了一年财务活的基因瞬间被激活。晏月想了想，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提了个和自己更相关的问题。
“你连总账都不算，就放心直接把钱交给我管？”且不提她会不会直接把钱卷了跑路，就算今天摸个五块，明天藏个十块，日积月累下来也不是一笔小钱。
但陆哂显然不怎么在意。
“你没事会去马路上抢乞丐的饭碗不？”他颇有自知之明地宽慰道，“贪我这店的钱基本和干那事儿差不太多，唯一的区别是乞丐的碗里可能没那么寒碜。”
晏月沉默了一会儿，决定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做更进一步的讨论。她翻开笔记，看了一眼上面新增的寥寥数行字迹。
“所以就只有这些？”
“什么叫只有这些？”陆哂觉得自己作为老板有必要给她敲敲警钟，“不要好高骛远，少女。这种事都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别的不提，这么多东西的价格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记住的”
“其实我基本已经记住了。”
“怡宝多少一瓶？”
“一块八。”
“老干妈？”
“二十三块五。”
“创可贴？镇江陈醋？”
“创可贴散装的一块二一张，盒装二十四贴装的十五。双鱼米醋你这没有镇江陈醋，只有双鱼米醋，双鱼米醋五百毫升装九块五一瓶。”
“北魏孝文帝迁洛？”
“太和十八年，但实际上开始于太和十七年我觉得这已经和店里没关系了。”
陆哂的脸色复杂：“说真的，我开始觉得让你来我这店里打工像犯罪了——海阔任鱼跃，天高凭鸟飞，阁下何必拘泥于这一座小庙？”
“没这么夸张，只是记忆力稍微好点而已。”晏月收起笔记本，“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问。”
“为什么老干妈会放在饮料架上？而且还是在可乐和无糖可乐的中间？”
“你不觉得这种布局很有品味吗？体现了店主不为当下喧嚣尘上的消费主义所裹挟，横眉冷对千夫指的独立思考精神。”
“不觉得。”晏月态度冷淡，“我觉得这只会影响到客人找东西，并且令人质疑本店的专业性。”
“我必须得警告你，你刚才的言论疑似触犯了便民小卖部霸王条款第二条：不得以任何形式推动内卷，引发店内恶性竞争。”
“我认为这只是把事做好的必要步骤，谈不上内卷。”
陆哂的眼角微微抽动。他隐约感觉自己的小店不再会像以前一样宁静了。
“行吧，你整改吧——别忘了把价格牌也一起换了。”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无论是谁，被一个颜值能打一百二十分的妹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猛瞅都很难不妥协，更别提妹子本身还是为你好，而且这事儿本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