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哂的招呼声,保安大爷回过头来。
“陆小子,来得正好,我这朋友圈又发不了那什么视频了,快来帮我再看看?”
他话才说了一半,就看到跟在陆哂边上的晏月,原本瘫在椅子上的脊背触电似的弹了起来,在那张破破烂烂的木椅子上摆出正襟危坐的严肃姿态。
“前两天不是才教过你一遍吗?”陆哂把环保袋塞到晏月手里,上前去接了手机,“点这个加号键,选择相册,然后打开这儿,点这个,选中按确定就行——你要发哪个视频?”
“有我孙子的这个。”大爷凑过来看着自己的手机,语气里露出几分得意,“昨天我儿子儿媳带孙子过来看我,你是不知道那小子有多聪明!才两岁不到就能叫我爷了,瞧瞧这智商!怕是比他爹还要高!”
“是是是,未来人类能不能实现聚变发电就指望你儿子儿媳孙子两代一家三口挑大梁了,到时候看在我每次都教您用手机的份上,务必给我每度电多便宜个几毛。”陆哂敷衍地奉承了几句,把手机塞了回去。
大爷姓周,北方人,退休前算是个干警。老周的儿子儿媳都是文华教授,一个研究核物理,一个研究理论物理,两个人在物理系里凑了一对。他老伴走得早,退休后就干脆被接到了文华家属院来住。
但退休也没让老周放下那颗为人民服务的心,翻身一变就成了家属院的保安。周教授夫妇结婚后搬了出去,反倒是老周留了下来继续他的安保事业。按照他的话来说,在这住习惯了,年纪大了懒得折腾,自己一个老鳏夫,何必再去打扰他们夫妻俩?
见陆哂要走,老周一把扯住了他。
“你小子,这闺女啥情况?从哪拐来的?坦白交代!”老周偷着瞥了一眼晏月,虚著嗓子问道,好端端一个前人民警察,却硬是被他整出几分做贼的气质。
“诶,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陆哂甩开他的手,“为什么扯到我身上的不是偷就是拐?就不能是人弃暗投明,主动来我这勤工俭学?”
“骗鬼呢!”老周小声反驳,“你那店啥情况我还不知道?自己都难养活,人家看上你啥了?还能跑到你那勤工俭学?”
“大概是看上我没生意?”
“放屁!你小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放以前你这种一进局子就得被铐暖气片上。
“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都讲究程序正义,按您这么整准得丢帽子。”陆哂一摊手,“您也别搁这审我了,王老师昨天就来过店里——您不信我难道还不能问她吗?”
老太太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边上看这一老一少唱对台戏,此时见话题忽然指向自己,丝毫不见慌,只是微微一笑,看向同样站在不远处进入节电模式的晏月。
“要不让人小姑娘自己来说说?”
“嘿呀,她不行,您知道什么叫社恐不?”陆哂比比划划,“社交恐惧,见了陌生人直打颤,一句话说不出来。现在可多年轻人都这样,在网上当精神巨人一把键盘敲得咔咔响,一到线下安静得和只鸡也没什么两样”
话音未落,只见一只白净的手从他身侧伸了出来。
“不好意思,王老师,昨天店里没来得及和您打招呼。”传说中的社恐落落大方地向老太太微微欠了欠身,“我叫晏月,日安晏,月亮的月,第二次见了。”
接着她又转向一边的老周:“也向您问好,周师傅,今后还要麻烦您多照顾了。”
王老师没管和个路灯杆子一样僵在边上的陆哂,笑着握住了晏月的手晃了晃。
“晏月啊?燕山之月,清丽而脱尘,很适合你的名字。”她称赞道,“你还是学生吧?在文华读书?”
“今年刚升大三。”晏月点头。
王老师扫了一眼陆哂,后者摊手耸肩,一脸无辜:“和我一个专业,算是半个学妹。”
老太太的眼神动了动。
也就是说,这小姑娘也是学文博的?抛开这外表不谈,能和陆哂这小子混在一起,看着品行也还不错,就不知道专业这块怎么样,说不定
她看向晏月手里的环保袋。
“你们这是打算去买菜?”她知道陆哂一般都自己做饭,这点放到现在确实能算稀奇——毕竟绝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是点个外卖了事,能在家里开火的实在不多,“打算买点什么?”
结果陆哂却朝她面前的这个姑娘努了努嘴,示意做决定的人不是自己。
“买只鸡,买条鱼吧。”晏月说,“您有什么推荐吗?”
是她来掌勺?
王老师愣了愣,晃晃手里的袋子:“鸡和鱼?鸡的话在菜场二楼角落里那摊,都是早晨现杀的,公鸡母鸡从好到坏都有。至于鱼——其实都差不多,我一般都在一楼第二条道中间哪家买,老板人比较实在,还能帮忙处理。”
她看了眼一边无聊到已经开始看天的年轻男人:“不过其实这些陆哂都知道,让他带你跑一圈就清楚了。”
所以才说要陪她刷脸吗?晏月想到。
而还没等她给出什么回应,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椅子上扮秦琼的老周就插进了话题里。
“姑娘啊,你真是给这小子打工的?”他一脸狐疑。
“应该算是吧。”晏月承认,“我在他店里帮点忙。”
“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都净喜欢往小地方钻?你也是,这小子也是,读了四年大学,最后跑来这犄角旮旯开个小店,图啥呢?”
老周是真想不通,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