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的。
短暂沉默后，他继续按计划推行自己的话术。
“你看过我的哪些文章？”
在郑平之的预期中，对话到这步就该结束了。接下来无非是想办法给出一个台阶，尽可能在不伤人自尊的情况下打消对方拜师的念头——免得总是有人说他对待后进太过严苛。
郑平之就不明白了，说实话也能算严苛吗？
然后晏月就和之前一样，再次打破了他的预期。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这姑娘按时间线从后往前的顺序给他的研究生涯做了个文献综述，和机器人报菜名似的，从标题到期刊乃至发行日期都能精准还原。
有些出版细节连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结果在她嘴里却清晰得好像昨天才通过期刊编辑的终审，以至于勾起了他某些不太美妙的回忆。
更要命的是，这姑娘是真没看手机也没记小抄，而是正儿八经地把这些东西印在了脑子里。
就在晏月把菜名快报到他研究生刚毕业时为了评职称制造的学术垃圾时，郑平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麻烦等一下。”
他扶了扶因为频繁眨眼而歪向一边的眼镜。
“你这是特意把我所有的研究都找来了？”
文博系二楼的教师办公室。
郑平之从柜子里拿出两只杯子，一只是个陶瓷杯，一只是个一次性纸杯，分别往里面倒了半杯热水，摆到了办公桌前的那张小茶几上。
“坐吧。”
他看向依旧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女孩，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
文华的文博系也就这点好，系楼够破，地方也够小，一楼做教室，二楼就是教师办公室，下课了上个楼连一分钟都不要。
女孩把手上的包放在沙发一侧，两腿并拢，双手交叠著放在膝面上，规规矩矩地坐好。
“晏月，是吧？”郑平之把那个一次性杯子推了过去，“上次家里那件事还要谢谢你了。”
不管对方当时是出于什么原因，又是抱着什么目的，起码她的的确确是帮到了忙。他事后也听王老师说了，那一袋米要扛上几楼可不容易，更何况人家还帮忙在大热天里做了顿饭。
郑平之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此表示一下谢意。
可晏月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抱歉，郑老师。”她双手扶膝，上身前倾著低下头，诚恳道歉。
纵使以老郑的阅历，这时候也不禁有点懵逼。
其实在晏月找上门来之前，他心里多少有点先入为主的猜测，总觉得对方帮忙是图自己点什么。
毕竟以他的角度看，一个都不怎么熟的学生，莫名其妙跑到自己住的小区来，偶遇似的帮自己老婆扛了袋米上楼，最后甚至还在自己家里做了顿饭，你要说人家啥都不图，他能信别人能信吗？
也不怪老郑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主要是名气上来以后，这些年来这种事已经遇了太多——亲戚也好，陌生人也好，总有人想以一点小恩小惠从他这换些不合适的东西。
以往这种人都是君婷出马对付的，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老婆反而先被灌满了迷魂汤，倒过来一个劲儿地劝自己。
郑平之想过自己道谢后，对方可能会顺杆向上爬地提出什么要求，又或者会假装谦让，借此拉一拉和自己的关系。因此从教室到办公室的这几步路里他都已经打好了腹稿，反正不管对面怎么说，他都表示感谢，但奈何自己年老体衰，精力有限，后面懂的都懂。
可你上来就道歉又是怎么回事？这让他接下来的话还怎么说？
“您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大概是看出了郑平之的错愕，晏月解释道，“考虑到之前和王老师的那件事，我觉得这应该会让您很为难——所以我想自己有必要事先和您道个歉。”
“呃，其实倒也没这个必要”
郑平之心中莫名涌上一股负罪感。明明是人家帮了忙，结果反而还得倒过来和自己道歉，他看起来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我想说的是，虽然我确实希望您能考虑指导我的论文，但您没有必要因为之前的事就放宽要求——或者说是给我开后门。”
晏月的语气很认真。
虽然陆哂一直暗示她拿王老师和自己的关系做点文章，甚至一连几天都假装不经意地在自己面前大聊特聊郑平之的老婆控属性——虽然晏月觉得这里面绝对有点自己不知道的私人恩怨。
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做法，她不觉得挟恩求报是件好事。自己那天帮忙的举动也只是因为王老师这个人本身，要是以陆哂的说法，这叫做自我满足，而不是为了利用她和郑教授的关系去达到什么目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这么做会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
文博系二楼的教师办公室。
郑平之从柜子里拿出两只杯子，一只是个陶瓷杯，一只是个一次性纸杯，分别往里面倒了半杯热水，摆到了办公桌前的那张小茶几上。
“坐吧。”
他看向依旧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女孩，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
文华的文博系也就这点好，系楼够破，地方也够小，一楼做教室，二楼就是教师办公室，下课了上个楼连一分钟都不要。
女孩把手上的包放在沙发一侧，两腿并拢，双手交叠著放在膝面上，规规矩矩地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