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晏月的脑袋歪了歪，郑老师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我并没怎么特意去找。
“因为大多数文章都在您上课提到的拓展阅读材料里，剩下还有一部分本身又在那些材料的参考资料里。”
“比方说这篇《关于两浙地区早期青瓷的纹样流变的考古学研究》，我印象中您在大二上学期‘陶瓷考古概论’这节课上的‘东汉至六朝时期青瓷’这一章就有推荐过我们去读，其中又引用了您早些前写的《两汉时期的神兽纹》。”
她眨了眨眼睛，姣好的脸上露出几分困惑：“您不记得了吗？”
我该记得吗？郑平之被整不会了。
备这课都是快一年前的事儿了，你要是问他相关的观点或者知识，又或者是哪个学者对此做过什么研究，那郑平之自然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但你要是问他在课后的推荐阅读材料里具体放了哪几篇文章，郑平之是真没法说得那么确切。他只能根据文章本身的内容倒推回去，感觉自己要是讲这个板块，好像确实会用这篇文章。
至于对方提到的引用部分，这他倒是很清楚，确有此事——毕竟那本身就是串在前后的两个研究。
郑平之每节课后是会给学生推荐一些课程内容相关的阅读材料，因为他觉得课堂时间本就有限，远远不足把一个板块讲透彻，想要深入肯定需要进一步阅读。
但实际上了这么多年课他也发现了，本科基本很少会有学生真会去看那些所谓的拓展阅读材料，更别提是把里面提到的每篇文章的要点都装进脑子。
结果今天正巧好像就让他撞上了一个。
老郑算是发现了，这姑娘身上是带点玄学的，从一开始的开幕道歉到之后的“免开后门”宣言，再到现在的文献综述记忆大赛，随便一句话好像都能给他干到哑口无言。
上一次有年轻学生让他产生这种有话难言的无力感，还是面对那个姓陆的小王八蛋。
只不过那个王八蛋是单纯的坏，而这个姑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耿直？纯粹？好像又有点不对。
但两者的共同点在于，他们的肚子里好像都真有点墨水。毕竟就算是临时抱佛脚，要把这些东西记得这么清楚也不算容易。
只不过还有个问题。
“咳咳早些年的那些研究，我应该没在课后提及过。”
郑平之对这点相当确信。那些破烂在现在的他看来就是毫无疑问的黑历史，用的材料七拼八凑，论述逻辑也是一塌糊涂，就算自己课前喝了两斤白的，也绝对不会把那东西推荐给学生。
要不是编辑拦著不让，他都想直接让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学术垃圾永远消失在碎纸机和回收站里。
“啊，那是有位学长推荐给我的。”就算陆哂此刻并不在身边，晏月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浮现出他瘫在椅子上的那副烂人样，以至于把“学长”这称呼叫得有点扎嘴。
“他说看这些有利于了解您的研究路径，所以我就拜读了一下。”
“”
郑平之现在只想知道，她嘴里的那个劳什子的学长到底是哪个狗东西？
勉强平复了下略微起伏的情绪，他重新看向了对面沙发上那个一脸认真等着他回复的漂亮姑娘。
抛开这些有的没的不谈，既然对方的表现已经全名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再和之前一样应付了事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你说你读过我写的《南方青瓷谱系与源流》，那我们就聊聊那本书吧——在你看来我那本书的叙述逻辑和核心观点是什么？你对此又有什么看法？”
“你是说，老头子没当面同意，只是让你回去先写个大概的研究计划，下周上课的时候再拿给他看？”
陆哂看向晏月，后者正忙着弯腰把几瓶新拆出来的洗发水塞进货架，纤细的腰背拉扯着白衬衫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还怪好看的。
“那其实已经成一半了。”
依他对郑平之的了解，要是真没收学生的想法，老头子怎么都会当面拒绝，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说什么之后再看。
他肯松这个口，就说明他已经动心了。
晏月补完了货，掸了掸手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回到柜台后，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有什么好建议吗？”
陆哂头也没抬，把手上的小说又翻过一页。
“人家要的是你自己的研究计划，我又能给什么建议？最多帮你找点思路。”
晏月想了想，从善如流地换了种说法。
“那你在思路上有什么建议吗？”
陆哂闻言放下了手里的书，眯起眼睛望向这个在自己面前愈发放肆的女人。
“不是，我发现你最近有点飘啊？”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拉近关系的最好方式就是相互亏欠。”晏月面不改色，“晚上可以多加几个菜。”
不管这个“学长”现在看起来有多不靠谱，但以前发的那些顶刊都还是实打实的。有这么个扫地僧在边上，不薅一把羊毛好像也实在说不过去。
如果把时间往前推上半个月，又或者是把对象换一个人，晏月肯定不会开这个口。
但可能是多亏了陆哂平时那副死皮赖脸撒泼打滚的流氓样，她现在对薅他羊毛这件事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要加硬菜。”陆哂趁火打劫。
“可以。”
“我想吃锅包肉，雪棉豆沙。”
他之前刷视频刷到这俩菜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