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哂坐在主卧的书桌前。
电脑显示器里滚动着黑底白字的致谢名单,片尾曲已经重复播放到了副歌后的又一段主旋律。
这电影断断续续地放了大半周,到今天总算是彻底放完。
只不过虽说放是放完了,他也没看进去多少。
第一是片子烂,第二是陆哂的心思也不在这上边。
他在考虑晏月那边的问题。
自家店员这段时间来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今天更是有点失控的意思。她自己傻乎乎的可能意识不到,但陆哂反正是看得挺清楚。
所以既然都开了这个话头,他本来就想趁这个机会给她降降温——毕竟自己最初插手时的打算是还个人情,别弄到最后反而把人给害了。
可奈何对方突然一记直球的威力实在有点大,直接给他摁了回去。
所谓天然克绿茶,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相互依赖——吗?”
陆哂摘下头上的耳机,伸了个懒腰。
和晏月以为的不同,他其实能算半个夜猫子,每天一点左右爬上床,真到合眼时基本也不会早于两三点,不然也不至于和她一起硬熬了两三天还不见疲态。
当然了,他也不会和她这几天一样,每天不到七点就从床上爬起来准时开门——换个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俩是打算拓展早餐业务。
书桌是靠着墙摆的,陆哂这一伸懒腰正好能越过显示器看到那堵有点掉灰的白墙,而和平常不同的是,今天晚上这堵不到半米厚的墙后还住着一个人。
墙的对面很安静。
安静也是当然的,毕竟这都凌晨两点多了,不安静怕是要被投诉扰民。更何况就算白天晏月这人也挺安静,要是没有客人上门,有时候她在边上坐个两小时陆哂都不会意识到店里还有这么个人。
就是不知道她睡没睡。
如果这是什么荷尔蒙旺盛的正常青年男女,此时面对和异性在一个屋檐下过夜的异常事态,多半得浮想联翩,彻夜难眠,折腾自己大半晚,临近清晨了才勉强半梦半醒地眯上一两个小时。
只可惜这里没有正常人。
电影也看完了,陆哂打算出去上个厕所刷个牙就上床睡觉。
推门出去,外边一片漆黑。大概是因为门关久了,之前从两个卧室里吹出的冷气已经散失殆尽,客厅里热得和桑拿房也没什么区别。
他借着手机的光线摸进厕所,放了个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又钻了出来。
这天气,待久了怕是又得一身汗。
黑暗之中,次卧的房门下露出一线灯光。
这是还没睡?
陆哂趿拉着拖鞋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口,敲了敲门,门里没有回应。
他转动把手,把门向里推开一条缝。
房间里的灯开着,空调呼呼地吹。
晏月半靠在床头,下半身缩在在被子底下,被子上边还放着她那台电脑,一本已经翻到了最后引用文献部分的书则摊开在手边。
她的脑袋歪向一边,胸口随着轻微的呼吸声有规律地一起一伏,显然已经睡着有一会儿了。
“”陆哂又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床上的人还是没什么反应。
他推门走到床边,看着晏月恬静的睡脸挠了挠头。
这该咋整?
他肯定不能和那种霸总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直接给人抱起来塞进被子里;而人家好不容易才能睡会儿,再叫醒她也不合适。
但要是就这么丢著不管,会不会被空调吹感冒不说,明天落个腰酸背痛肯定是少不了。
陆哂在床边左思右想,反复琢磨,终于还是被他找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先是和收破烂似的没收了那些丢在床上的电脑和书,一股脑全部堆到一边的床头柜上;然后绕到床脚,扯住最上边的一层垫被慢慢向外拉。
晏月本来就没多重,被这么一拉,上半身连着脑袋自然就顺着垫被滑到了原本垫在腰下的枕头上。陆哂又整了整有点发皱的床单,再把她腰间的被子向上挨到胸口。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空调的风速调小了两档,关上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而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屋内原本平稳的呼吸声忽然停了下来。
晏月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
她其实在陆哂动她电脑的时候就醒了,但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搞明白一件事。
这人到底是在干什么?
“她没回来。”
一大清早,当许念雨被尿意逼得不得不从被窝里钻出来时,就见到某个小个子正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嘴里念叨著些莫名其妙的话。
按照常理来说,这时候的夏茗应该还缩在被窝里睡到不知天地为何物,而不该在这地方扮演一个做早课的入定老僧。
但许念雨此刻也没什么心思去研究这个问题。她先冲进厕所本能性地解放了自己的膀胱,再哈欠连天地推门出来。
“叽里咕噜地念什么呢?”
“她没回来。”夏茗猛地转向她,无神的双眼里布满血丝,“她没回来她没回来她没回来她没回来她没回来”
“等,等等,你先冷静一下。”直接被吓清醒了的许念雨抓住她的肩膀,“你说谁没回来?阿月?”
“我昨天半夜起来上厕所,就看见她床上没有人。”夏茗的语气如同梦呓,“我在这坐着等了一晚上,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