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父亲韩父罕见地没有沉默,而是用一种极其隐晦、带着试探的语气对韩兵说:“…兵子,你们厂…最近晚上…往东郊运煤渣的车…还多吗?”
韩兵愣了一下,烦躁地扒拉着碗里并不存在的食物:“问这干嘛?多不多跟咱有啥关系?都是半夜三更的,吵死个人!”他显然没理解父亲话里的深意。
但韩风的心却猛地一跳!东郊!半夜三更!运煤渣的车…这是否就是通往那个“露水集”的掩护?或者至少是靠近那个区域?
第二天在街道办帮忙整理旧报纸时,他不再只机械地钉凭证,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掠过那些发黄纸页上的每一个铅字。在一份几个月前的《燕京日报》角落,一则不起眼的、标题为《严厉打击非法集市,维护社会主义市场秩序》的简短报道吸引了他的注意。报道措辞严厉,语焉不详,只提到在某郊区取缔了一个“扰乱经济秩序的黑窝点”,收缴了“少量非法物资”,对“为首分子”进行了“严肃处理”。
“黑窝点”…“非法物资”…“严肃处理”…
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韩风心惊肉跳!这印证了何大柱的话,也证实了那“鬼市”的存在和其背后恐怖的凶险!
恐惧的阴影更加浓重地笼罩下来,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胃里空空如也,却翻江倒海般恶心。他放下报纸,手指冰凉。关大爷那句“活得像个人是道行”再次在耳边回响,此刻却充满了苦涩的讽刺。在生存的绝境面前,“道行”是何其奢侈的东西!他感觉自己正被一步步逼向悬崖边缘,脚下就是名为“冒险”的万丈深渊,而身后,名为“饥饿”的死亡阴影正张开血盆大口,步步紧逼。黑市的诱惑如同黑暗中摇曳的鬼火,美丽而致命,散发着粮食的香气和毁灭的气息。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灵魂被撕扯得鲜血淋漓。